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阔别已久

寒江流最后给了太子一个自己选择的结局。

实际上这个结局也是太子自己选择的，他组织义军，或者是要兴复他所谓的西吴江山都同寒江流没有关系，但是他自己也清楚，一旦要是动了崔晗，他就是剑走偏锋，自己要把自己往断头台上端。寒江流给他什么样的结局，都是太子自己选择的。

但是太子还是不甘心的要问一句，“这么多年，你都无动于衷，今天是后悔了吗？”

寒江流微一点头，出乎太子的意料，坦诚道：“的确，我是后悔了。”

烈烈风来，照如白昼。这位异域的暴君已到而立之年，依旧眉目妍丽，好似荒漠月光，是吸饱了血色的月光，在幽暗的黑夜中，震慑着万千属于他的臣民。可是他也会如此坦然的说一句，后悔了。

太子在这般灯火之下惨然一笑。

“原来如此。”

——

崔晗睡的并不好，她心里装了许多的事情，是睡不着的人。也许也不只是白日里的那些事情，这里是东昌郡，她踏上这片土地便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悸。她会想起来自家门前的枣树，是一颗很大的枣树，还能想起来天上的晨雾，行走在风中的蜻蜓，以及巨大的穹顶之上，那些数不清的星子。人生当如虚无缥缈的芥子，总是行到最后一处才会觉得可惜。

崔晗会梦到寒江流坐在那把旧的摇椅上面，男人抱着小小的一个寒浔，两个人仿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同样的看着崔晗微笑。小孩总是笑得更开心一些，咯咯的笑，露出自己还没有长全牙齿的红肉，也露出脸上同崔晗相似的梨涡。大的那个倒是含蓄一些，不过他是美人，斜坐在摇椅上也风流舒适。

崔晗会走上去，略弯下身子，把头靠在寒江流的肩上。

她开口道：“寒江流，你要答应我，照顾好平平。”

寒江流抬起头，崔晗便顺势站直了身子，同他对视。寒江流先是点头，他点了点头，像是习惯性的行为。崔晗还想要说什么，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发难道：“不行。”

“崔晗，你不要想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这样帮你的。”

“那你想要怎么做呢？”崔晗开口问道。

寒江流的面孔又变了，好像是那个在他失忆，在他被崔晗捡到之前，崔晗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来的那个在火焰之中，缓缓走向崔晗的冷酷面具。他张开嘴，崔晗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上去拉住他，“什么——”

崔晗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她满头大汗，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薄薄的茜纱窗外，一点朝阳的日光斜斜投射进来，原来还没有到天亮，她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入睡前好似安慰了一番谢醒辰，至于同阿榭说了什么，她记不太清，只觉得头疼。崔晗缓缓躺下身来，因为头疼，天又没有亮，便想要再睡一会。

“我听到你在叫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

床上缓缓躺下的女子愣在原处，崔晗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转过身来，同声音的主人对视。寒江流穿了一件玄色的夹袍，斜靠在阳光略照不到的地方，崔晗方才竟然没有看到他，更不知道，他到底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的想着，之前来了太子同裴元昌，现在又来了寒江流，她崔晗当真是祸国妖姬，到处都能起波澜阿。

崔晗仍在心头自嘲，寒江流却已经开口道：“崔晗，一别多年，你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崔晗回神，她并不清楚寒江流现在的意思是什么，寒江流的多年，究竟要从崔晗从东昌郡捡到他算起，还是从她离开夜秦算起呢？不知为何，崔晗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想寒江流是那个失了忆，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寒江流，不知道他们之间又那么多的背叛和误会，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无处可走的地步的寒江流。

可是那是真的寒江流吗？

阿榭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崔晗，如果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谢康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记得谢康那些事，便等同于没有经历过，自然永远也不可能变成谢康。

所以忘了那么多的寒江流，还算是寒江流吗？

但记得那一切的寒江流还会回来找她吗？

崔晗仍在疑惑，她有些畏缩不前的态度明显的展露在寒江流面前。

寒江流挑眉，他侧了下身子，朝向门口的方向，“我去看过平平了，他睡的很熟。”

“我猜，你想要把他送给我，是吗？”

崔晗抿唇，“你派人跟踪我？”

她脸上浮动明显的不悦，像是猜到了什么，女人皱眉道：“你的人什么时候来的？通缉令，还是我到了漠北？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太子同彻雪想必已经被你处理了。”

寒江流惜字如金，“是。”

崔晗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继续道：“你发现了他们，自然也发现了裴元昌，怎么，他也被你处理了？我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次的追杀伏击，如果没有阿榭，早已经是死了，你看在一旁，是什么想法?”

她明显是出现类似于焦虑的情绪，两步便从床榻上翻滚下来，跌跌撞撞走到寒江流跟前，女人身着一件单薄的雪白底衣，乌黑的长发因为操劳已经生出细细的白色发根，直直的落在那双琥珀赤金的眸子里。

崔晗原本是不想要这么冒失的，但是寒江流几句话便已经将她所不知道的一角直接了当的残忍揭开，崔晗只觉得窒息，像是被什么重锤直直的压在地上，于是只能缓慢的喘息，她伸出手，落在寒江流扶住她的臂膀上。

崔晗问道：“寒江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如果你不来再找我，我也不用得知我这么多年，无论如何的想要独自的活下去，都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崔晗是由崔衔精心培养出来的提线木偶，一生不得自由。

她只是想要自由。

可是到现在，寒江流还是向她证明了，只要他向，崔晗就这一辈子都翻不出他寒江流的手掌心。那些逃跑和分别，那些忍耐和反击，在寒江流轻而易举的动作之前，都变成一阵风，像是一场荒唐的笑话，嘲笑崔晗的天真。

她几乎站不住，最后干脆是寒江流的臂膀才能拖住她。

崔晗又哭又笑道：“我的命就在这里，大君夺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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