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暴君的红盖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吴素是尖叫着被扭送进来的。

叶勒的速度一向快，他虽然不是夜秦人，但是这么多年都得寒江流器重，因此也算是大君跟前头一号红人，位高权重，谁都要给他一份薄面。当然，旁人平日里也是会给作为庭前将军的吴素一个面子的。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因为在战场上不逊于男子，拔的魁首，所以也得了寒江流一分器重。

这份器重是到她泄露军机密报的时候结束的。

吴素被人扭扭着双臂，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叶勒走在她前面，已经站在寒江流面前复命了。寒江流的威亚还是会叫任何认识他的人感到害怕与恐惧，吴素下意识闭上了嘴，她的视线挪动，清楚的看见大君豢养的猛禽金雕，双爪里正抓着什么东西，它低下头，慢条斯理的撕咬，扯下来肉条。血腥味隐藏在大君塔帐里面的香料下，牵动着女人高度紧张的内心。

那是她用来和冉珩通信的信鸽。

吴素一时间心如死灰，明白过来为什么叶勒作为寒江流的犬牙，会突如其来的向她发难。

案前的叶勒已经轻声汇报完毕，吴素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转动着眼珠子，缓缓挪动，恰与寒江流的目光相接。

这位随着年龄越发阴郁沉顿的君王缓缓抬眼，赤金色的眸子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凶残野兽。

寒江流开口道：“当初你入伍，我记得，是因为你无处可去。”

“你父亲死于酷吏，剩下的女眷流放到漠北，后来因为西吴割土，于是便直接归了鲜柔。鲜柔掠边，你忍无可忍，于是参军。”

吴素没想到寒江流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如果不是因为流放，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她比任何人都恨西吴残暴的旧皇室，所以才会不管自己的西吴人身份，转而投入夜秦人的军帐。她的父亲也曾经是个小有威名的将军，爱教他们这些孩子一些保身的办法，一开始她靠以前，后来她靠自己，从尸山火海里面打拼出来，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夜秦女将领。

吴素冷静开口道：“臣的确感谢大君的知遇之恩，若无大君，绝无臣。”

“那你为什么要叛呢。”寒江流开口，他语气平平，甚至用的是肯定句，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于是便只是如说其他人的事情一样来问吴素。

吴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为什么要叛呢？

对啊。

她为什么要叛呢？

吴素闭上眼睛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起家乡的月亮，落在后院里面的池塘，水光粼粼，有锦鲤偶然的浮出水面，蜻蜓被涟漪惊动，抖着翅膀盘旋到半空。

人在异都，久而久之，便会思乡。

她已经没有家乡了。

甚至连她的家，也惨遭当地官家剥削被收编了去。

她醒来时在杀人，睡着了，便想起家。后来有个人找到她，他们是旧识，曾经在许多年前吴素跟随她父母亲进京访亲时见过一眼。后来他们都被流放到了漠北，虽然在不同的郡，但是也曾经有缘见过一两次。

她实在是太想家了。

吴素开始与此人互通书信，一开始是聊故土，说家乡风情，随信赠来总有一两次的礼物，是她提过的零嘴蜜饯。但是她总是要出征跟随寒江流，不能经常收到对方的来信。对方说，可以用信鸽。

吴素并不是什么蠢人。

她是能够在战场上得到寒江流认可的将军，有些时候，她的计谋策略远胜于许多个不怎么有用的幕僚，她明白这是一场蓄意编造的噩梦。吴素犹豫过，也许只有一瞬，这没有持续很久。她还是收下了那只信鸽。

吴素有时候想过。

这种行为，大概就是饮鸩解渴吧。

她瘫软在地，笑起来，“大君，杀了我吧。”

寒江流深深看了她一眼，“吴素，我从前以为你会是个好将领，可惜你没有做到。”

“不过我不会杀你，你这条命，还有该有的用处。”

——

杜行提的不是什么难办的要求，只是有点奇怪。

但是崔晗还是带他去看了阿榭，他们一行人来找杜行，没有阿榭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就算现在崔晗还对阿榭抱着满肚子的怀疑和不解，都还是压在自己的心头。倒是杜行没有这么多顾虑，他看见阿榭本人，直接开口道：“你会易容术？”

阿榭摇头，哭笑不得道：“我并非有意同谢将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

杜行一边盯着阿榭的脸，一边问道：“只是什么？”

“我的确似乎同谢将军有那么一点渊源。”

“似乎就是似乎，的确就是的确，怎么说不清了吗！”杜行一个越步走到阿榭跟前，他看着阿榭，越看越觉得他像是谢康，不仅是外貌像，神态也有些像谢康。不过谢康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上过战场，所以带着血气，不像是阿榭，仿佛从没有杀过人，双眼满是纯然之气。杜行虎目炯炯的盯着眼前的阿榭，开口道：“你若是想要借将军的势，我第一个杀了你！”

他说着就要动东西。

崔晗眼看着还没有说两句就崩了，连忙走到他们跟前拦着杜行。

她转过身来小声同阿榭吩咐道：“你到一边同醒辰说话去吧。”

他们年龄相仿，这些天也渐渐熟络起来。虽然谢醒辰有时候对着顶着一张同自己父亲谢康一模一样脸的阿榭不太习惯，但是他毕竟缺少同龄玩伴，久而久之，便也多说两句，算是熟人了。

阿榭点点头，便走到一边去了。

只是杜行的眼神还是顺着他的身影挪动。崔晗无奈的站在了两人之间,挡住了杜行的目光。杜行回过神看向面前的女儿，皱眉道：“你信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

崔晗无奈道：“那如何呢？”

“如果不是他，我已死在崔似袖手中。”

她眼尾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而后道：“你既然已经看过了，便要说到做到，我要兵，足够多的兵。”

杜行道：“我们得去一趟漠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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