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国了。要不要一起啊?”
贾小贝恍然间似乎看到了鹿城。
“贾小贝?贾小贝?”鹿城在贾小贝的眼前挥了挥手,“你走什么神呢?你听我说啊,这次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诶,你要不要去申请试试?我看你所有指标都符合诶。”
贾小贝在大学期间,一直都是全优生,虽然做了一些兼职,但是却也没有把学业拉下,并且因为在学校的团体中有突出表现,所以勉强也算得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这风云人物虽然贾小贝做得很累,但是也有相应的福利在里面,最基本的就是学校有什么好事,都是这些具有影响力的人先上。
“我……”
“我什么我啊,你最近不是兼职赚了很多吗?也够你的生活费了,完全不用你家里操心的。”鹿城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你不是最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吗?既然想出去看看,那就要抓紧机会啊,不然机会就会放弃你了。怎么样?试一下?”
本来贾小贝还想拒绝鹿城的提议,可听到后一句话,就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试一下,“好。我肯定会很快地就申请到这个交换生的名额。”
其实申请交换生这件事对于贾小贝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她的辅导员此前就来找贾小贝谈过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当时的贾小贝就说过拒绝了,原因就是家里的问题。辅导员说,你最好和自己家里的人去商量一下,你都没有问过自己家里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了呢?你如果真的想去,那这个名额就暂时留在你的身上。
贾小贝点头,却也知道这个名额只是暂时留在她的身上而已,她的家庭是绝对不会再多出一点点钱来给贾小贝去做什么交换生的。
原本就要放弃的贾小贝,因为鹿城的那一席话,忽然决定确实是应该和自己的父母商量一下,怎么说,她也是父母的亲女儿……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贾小贝挣扎了好久,才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妈,是我。”贾小贝的电话响了好几声,电话才接起来。
贾小贝的妈妈听到贾小贝的声音,先是哼了一声,然后问道,“怎么有空给家里打电话了啊?”
贾小贝的妈妈不知道在做什么,她那边人声鼎沸的,好像是有谁在他们家做客似得。
“妈,几天前我们辅导员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当交换生。”贾小贝这次打电话回家本就是一鼓作气,如果不及时说出来,那以后再开口就很难了,“妈,这个机会我不是很想放弃。”
“交换生?不要钱你可以去,要钱你就不要去了。”贾小贝的妈妈给的反应也很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为了给你哥哥买房,现在已经一穷二白了,你呢要是能自己努力拼搏,你就去,要是不能自己拼搏,那也不要指望家里。”
贾小贝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她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了,就决定在坚持一下,她和她的哥哥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没道理给哥哥买房,就不给自己做投资,“我现在没有钱,所以想……”
“这个你想都不要想。”贾小贝的妈妈似乎也觉得在宾客面前说这些不大好,便对着家里的客人说,我先打个电话,然后就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和贾小贝说话,“贾小贝,你是要逼死你妈妈吗?当年为了生你,我受了多少苦?而且你偏偏生下来还体弱多病的,为了救你,你爸到处借钱,你妈我还丢了工作,现在好不容易送你上大学了,我们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从家里拿钱吗?我求求你体谅一下你吗?同时你也要清楚,你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了,别人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懂得给家里省钱,甚至是补贴家里了,你呢?别整天想着怎么当家里的蛀虫好了吗?”
说罢,电话就被恶狠狠地挂了,只留下了长长的一串忙音。
每次贾小贝提到钱的事情,贾小贝的妈妈总是会让贾小贝自己去想办法,如果贾小贝还坚持,那贾小贝的妈妈总能说出一些直接刺伤贾小贝的话。
也是,拿着那把刀的人,是贾小贝的亲人,只有亲人知道贾小贝的软肋在哪里,也只有亲人才知道,把刀扎在哪里是最疼的。
贾小贝的这通电话,是特地挑在舍友都不在的时候打的,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这通电话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所以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消失以后,电话这头的忙音像是一阵阵诅咒,在贾小贝的脑海里萦绕——你是蛀虫,你是蛀虫,你是蛀虫。
H市的夏天一向是闷热沉闷的,但偶尔有风吹过,那必定是大风。贾小贝就这么开着窗和门,忽地一阵对流风就把他们宿舍的门给关上了。这一个巨大的声响让贾小贝忽然回神,然后一下子,贾小贝的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
凭什么啊……
到底是凭什么啊!!
她和她的哥哥贾小宝同样都是体弱多病,也同样都是小时候在医院里住着的,凭什么贾小宝什么都不想,就能轻松获得父母的支持;而自己拼了命想要得到的,却一直被父母否定呢?
或许她就不该对出国,去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这些美好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属于她贾小贝的不是吗?她或许就应该按部就班地听从家里的指挥,好好地从师范毕业,然后回家去当一个老师,然后过着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的生活。
但是到底凭什么啊?!
贾小贝想不通,这些到底是凭什么?难道就凭贾小贝是一个女生,所以不配拥有愿望吗?
可即使心有不甘,贾小贝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大哭才能将藏在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
不过还好,此时此刻宿舍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可以躲在床上假装睡觉,然后一个人哭。可是哭完了要怎么办?她还和鹿城说过,自己肯定能申请到这个交换生的名额,可是现在就变成了她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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