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在符术上的折戟沉沙,本该是“无名符师”实力最硬的注脚。
可擂台周遭的看客们,脸上却像蒙了层雾,个个神色诡谲。
谁都瞧得真切。
这“无名符师”会符术是真,但张素放水放得如同开了闸门,那点猫腻,便是眼盲心明者也能嗅出味儿来。
“无名符师”从头到尾没布过半个高阶符阵,场上光影乱颤瞧着着实花哨,但其实则都是花拳绣腿,半点真章没有。
虽然张素事后辩解:“无名符师”早已窥破他符术玄机,因此才能只用简单符阵便轻描淡写化解攻势。
这一番解释倒是将“无名符师”衬得颇有几分举重若轻的宗师气度。
可这话落在众人耳中,比掺了沙的酒还难咽——谁都瞧得见,他在睁眼说瞎话。
然而张素却丝毫不在意大家的看法,转身、行礼、下台、落座,倒显得颇为坦荡。
张素下场后,先前摩拳擦掌想上台的众人,反倒像被冻住的溪流,个个踟蹰不前。
他们不是没看穿谎言,而是猜不透张素的说谎的动机。
难道是张素在比试中看出了“无名符师”的厉害,怕真刀真枪较量后输得太惨,才故意早早认负?
还是说帝都府与青藤私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盟约,让他甘愿赌上名声去圆这个局?
这般怀疑直接将台下选手分成了两类人,犹豫则像藤蔓般缠上这两类人。
第一类人是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们,他们不在乎输赢,却怕真拆穿了这场戏,会惹得两大圣地联手报复,那后果是他们扛不起的。
第二类人是有宗门靠山的弟子们,他们虽想戳破帝都府的算盘,却更怕在全大陆眼前被“无名符师”打得丢盔弃甲。
到那时丢脸的可不只是自己,连带宗门也要跟着在全大陆面前蒙羞。
原本热得发烫的擂台,竟骤然冷了场。
选手们面面相觑,最终目光还是黏在了青藤席位上。
唯有青藤能破局。
张素为何放水、两家有无密约,只有青藤藏着答案。
可青藤席间的气氛,竟比擂台还微妙。
青藤内不知内情者朝张素投去困惑的目光,像在问“你这是演哪出?”;
略知一二者眼神带着质疑,似在诘问“你这戏演得对吗?”;
全然知情者则满脸鄙夷,仿佛在斥“你这演技也太拙劣”。
唯有张素,像卸了千斤担子,一屁股坐下便端起碗筷,只顾埋头扒饭,任周遭目光如针,全不放在心上。
直到长孙起身,那片杂乱的目光才终于有了落点。
“早闻无名符师符术卓绝,剑术亦非凡,在下青藤长孙,愿讨教一二……”
话音未落,吕潇然伸手轻轻拽住他,轻声问道:“要不,我来?”
长孙摇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在其耳边说道:“不必,待会见机行事。”
说罢长孙足尖一点,如飞燕掠空,稳稳落在擂台上,“今日便想领教阁下宝剑的锋芒!”
“无名符师”先是一怔,显然没料到长孙会应战,更没料到挑战的竟是剑术。
直到长孙再提“宝剑”二字,他才如梦初醒。
只见“无名符师”手按腰间剑柄,抽剑出鞘时,寒光闪过眼睫——他竟对着自己的剑端详起来,像是在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宝剑。
台下选手亦是一惊:剑术?无名符师还会剑术?
哦,好像是,他当初正是用天子剑斩了唐世平。
虽然……但是。
那点记忆像沾了水的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容不得他们细想,台上两人已交上了手。
这一次,二人没有半分放水,剑风裹胁着真气,听得人耳膜发颤。
“无名符师”剑招沉稳,一招一式都透着大家风范;长孙则剑势雄浑,大开大合间颇有边塞大将的悍勇。
可台下的吕潇然瞧得出来,长孙有些束手束脚。
他曾在决赛全力出手,在场不少人见过他的底牌。
如此一来,长孙连“火佛心莲”都不敢轻易动用。
偏偏“无名符师”也有所顾忌,怕一不小心露了马脚,剑招里的凌厉便减了三分,倒让这场比试多了几分点到即止的温吞。
可长孙却渐渐入了迷。
他本就是个为战而生的人,比起近来缠人的勾心斗角,此刻剑与剑的碰撞,才是他真正渴望的酣畅。
此时“无名符师”的剑招,竟让他想起了一位多年前的老对手。
李幽然。
琴声幽幽,剑音蓦然。
那个曾险些取他性命的杀手,剑招如琴音般灵动,带着近乎艺术的韵律,又有着近乎冷酷的绝情杀意。
而此刻“无名符师”的剑,竟有几分李幽然的影子。
贴合大道本源的纯粹,没有半分花哨。
回忆起当年李幽然那一剑,哪怕如今长孙早已拥有远超当年的境界,但依旧会生出退避其锋芒的本能。
他如今常用的“拔剑式”,便是脱胎自那一剑。
这些年见过的剑术高手不少,剑招华丽者有之,刚猛者有之,却都让长孙有本末倒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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