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都儿遭了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刚才的得意之色一扫而光。实际上,明军在如今的河州、洮州一带,主要是和蒙古骑兵作战,对西番部族以招抚为主,没有展开攻势,所以乌都儿没有见识过明军的火铳、火炮。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明军火器的厉害,他还是听说了不少的。
“那咱们往哪儿走?”阿卜南问,“往西还是往南?”往北去去找蒙古人,寄人篱下,要经过河州,形势不明;往东那是自寻死路。往西退至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甚至进入朵甘、乌斯藏。往南,经过岷州,去往四川的松潘地区。其实,从洮州直接南下,也能进入四川。可那一带遍布河流、沼泽,而且连成很大一片,进去了就出不来,所以没人走那条路。
“自然是往南,与四川的部族合兵一处。这样我们的兵力增加,再据险而守,未必就怕了明军。”汪舒朵儿说,“别看明军大兵压境,浩浩荡荡的,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只要我们能够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一旦进入相持阶段,明军是绝对吃不消的。咱们祖辈生活中这大山之中,靠山吃山,即便一辈子不出去,也没问题。可是明军那些个汉人就不行了,他们坚持不住。”
“只要明廷大军一退,咱们就算胜利了。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和明廷谈条件了。”
“妙计!”乌都儿赞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吧。”阿卜南更是心急。
瘿嗉子搓了搓手,说道:“南下四川虽是好计,但水路到了岷州就没了,咱们得走旱路。而那一带道路崎岖,山高林密,明军若设伏,我们恐怕难以脱身。”
汪舒朵儿冷笑一声:“明军在岷州不过一个千户所,何惧之有。他若是敢出兵阻拦,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他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弯刀,刀光映着篝火,在帐内划出一道寒芒。“更何况,他们内里都不是一条心,咱们无需担心。传令各部,明日寅时拔寨,沿洮水南下!”
瘿嗉子仍有些迟疑:“可族中老弱妇孺……”
“顾不得那么多了!”汪舒朵儿厉声打断,“带上能打仗的,其余人分散躲进深山。明军要的是我们的脑袋,不会浪费兵力搜山!等到咱们赢了,洮州一带就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再把他们接出来就是了。”
其余三人见他心意已决,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领命而去。
洮州寨的异动,第一时间就被孙德安排的暗哨所发现,随即快马加鞭派人回临洮送信。得知消息的孙德,立即点齐人马,以骑兵为先导,急急向岷州出发。
“派人通知岷州千户李德勇,让他按兵不动。待叛军从岷州弃舟登岸后,率领可靠的兄弟,跟在他们后面。”孙德一边拍马前行,一边对身边的千户副将赵诚说。
“标下领命。”赵诚拍马而去。
三天后,岷州以北十里,黑松林。汪舒朵儿等人率领族中青壮,一路从洮州寨顺流而下,方向向东,在岷州拐向南,直奔四川。
“这一路上真是顺风顺水。岷州的明军千户果然是个没胆儿的废物,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阿卜南兴高采烈地说。在他看来,如今距离逃出生天不远矣。
走在最前面的汪舒朵儿脸色严肃,一言不发,他一路上除了发布命令,甚至很少说话。
这时候瘿嗉子又一如既往地出来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一天没看到松潘的同族,就一天不能松懈。”
阿卜南狠狠地瞪了瘿嗉子一眼,动了动嘴,没出声,心里却是一阵骂街。自从离寨以来,一路顺利,阿卜南每次发言说些吉利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瘿嗉子总要跳出来反对,为此二人发生了不少口角,最终都在汪舒朵儿呵斥之下才得以平息。
如今,阿卜南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了,表面上不与瘿嗉子计较,暗地里想着有机会必置其死地。
就在这个当口,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刹那间,箭雨如蝗,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叛军阵型大乱,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瘿嗉子大吼一声,挥刀格挡箭矢。一支羽箭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汪舒朵儿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别慌!举起盾牌,快速向前!”
他边说着边跳下马来,躲在盾牌后面,观察周围的情况。从洮州寨出来,顺水而行还算安心,因为明军在此处并无水师。在岷州登岸后,汪舒朵儿就一直提心吊胆,特别是明军岷州千户所按兵不动,更加深了他的疑虑。
怕中了明军的埋伏,汪舒朵儿下令白天赶路,夜里进入山林休息。这一次穿越黑松林也是在晴天白日之下,这林子不大,就是树木比较茂盛。
从两侧树林中射出的明军箭矢密密麻麻,其中还夹杂着火铳。方才的突袭,不少族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倒地。过了好一阵,箭雨逐渐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周围的树林里冲出大批明军,双方立即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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