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暂歇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像是地狱厨房里打翻了调料瓶。
2号阵地死气沉沉。
幸存的士兵们拖着灌了铅的双腿,麻木地加固着被炮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工事,或者将身边已经冰冷的战友尸体拖到一边,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抵达的裹尸袋。
林辰带着劫后余生的巴赫和皮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的交通壕里。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的神经,累得几乎要当场虚脱。
然而,他的精神却处在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总算回来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躺平,睡他个天昏地暗。”林辰在心里盘算着,“不对,正事要紧!那个凯撒军官的望远镜可是好东西,必须藏好!这放游戏里,起码也是个SR级的精良装备啊,卖了能换不少钱呢!”
一想到战利品,他几乎要流下口水。
在他身边,步枪少女菲娜的虚影紧紧跟随着。因为升了一级,她的轮廓比之前凝实了些许,不再像一吹就散的青烟,但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她能敏锐地感觉到,战壕里那些士兵看向指挥官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漠视、怀疑,转变成了某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复杂情绪。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虚影“躲”在林辰的身后,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安全感。
“指挥官,他们……都在看您。”菲娜的意念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和不安。
“别怕,他们在看未来的战神。”林辰厚着脸皮在心里回应。
变化最大的,是巴赫与皮特。
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林辰身后,俨然成了他的贴身护卫。他们把胸膛挺得笔直,脸上的恐惧和麻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们是“神迹”的亲眼见证者,此刻再看林辰那年轻的背影,就仿佛在仰望一位冉冉升起的年轻战神。
就在林辰即将踏入C连防区,准备接受英雄般的欢呼时,一个油腻的身影带着两个亲信,满脸假笑地迎了上来。
来人正是C连的最高指挥官,瓦伦上尉。
瓦伦看到林辰三人竟然活着回来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当他的目光越过林辰,死死锁定在老兵巴赫手中那具做工精良的德制望远镜上时,那丝震惊立刻被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所取代。
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快步上前,热情地伸出双手,重重地拍打着林辰满是泥污的肩膀。
“林辰少尉!我的好部下!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完成任务,干得漂亮!真是我们C连的骄傲!”
他的声音洪亮而做作,仿佛林辰是他最器重的左膀右臂。
林辰内心一阵恶寒:“我靠,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瓦伦不等林辰回答,仿佛早就演练过一般,动作行云流水地从还没反应过来的巴赫手中,将那具望远镜“拿”了过来。他甚至还用丝绸手帕仔细擦了擦,然后高高举起,转身对着周围所有竖起耳朵、投来关注目光的士兵们大声宣布:
“士兵们!听我口令!就在刚才,在我的英明指挥下,我们C连进行了一次精妙绝伦的佯攻作战!”
他唾沫横飞,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颤抖。
“这次佯攻,成功吸引了敌军主力部队的注意!而我派出的奇兵,由林辰少尉带领的突击小队,则趁此良机,如一把尖刀直插敌人心脏,成功捣毁了敌人的炮兵观察哨!这是我的胜利!是我们整个C连的伟大胜利!”
周围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一些不明真相的新兵脸上露出了钦佩的神色,而那些参加了所谓“佯攻”,差点死在阵地上的老兵们,则露出了鄙夷和愤怒的表情,但没人敢出声。
林辰在心里已经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我靠,这脸皮厚度,马克沁机枪都打不穿吧?抢人头还带现场解说和战术复盘的?年度最佳导演奖没你我不看!”
瓦伦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冷而严厉。他用那只肥硕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辰的鼻子上,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厉声斥责道:
“但是!林辰少尉!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命令你佯攻,你竟敢擅离职守,仅带领区区两人就脱离主战场!这是懦夫的行为!你差点就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如果不是我指挥的佯攻部队死死牵制住了敌人,你们三个早就死在外面喂野狗了!”
这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说辞,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兵巴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脖子上青筋暴起,争辩道:“上尉!您胡说!明明是少尉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瓦伦身边一个狗腿子亲信,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猛地抬腿,一记重脚狠狠地踹在了巴赫的肚子上。
巴赫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倒飞出去,在泥地里滚了两圈,痛苦地蜷缩起来,半天喘不过气。
“指挥官!”菲娜的意念里充满了愤怒和焦急。
林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去看在地上呻吟的巴赫,也没有去看一脸嚣张得意的瓦伦,而是上前一步,恰好拦住了还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争辩的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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