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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厚重的橡木门，门轴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门内与门外的世界，被这道声音清晰地分割开来。
林辰踏入其中，身后的喧嚣与紧张感仿佛被瞬间隔绝。与他想象中挂满勋章、金碧辉煌的司令官办公室截然不同，这里朴素得有些过分。
房间宽敞，但陈设极为简单。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上了年头的铁皮文件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和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光线偏暗，让整个空间显得有些压抑。
唯一的亮点，是占据了房间中央巨大面积的那座军事沙盘。
林辰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那座沙盘精细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山脉的起伏、河流的走向、森林的轮廓，甚至连诺兰防线那几道扭曲的战壕都被微缩复刻了出来。无数面小旗和模型散布其上，构成了一副无声却又充满杀伐之气的立体战争画卷。
“我靠……这办公室比我想的还朴素，这老头子不会是个苦行僧吧？”林辰内心疯狂吐槽，“但这沙盘……牛逼！这得是纯手工定制的吧？这要是搬回地球，卖给那些军事模型发烧友，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啊！”
一个身形清瘦但站姿笔挺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像一尊雕塑般俯身研究着沙盘。他穿着没有挂任何勋章的旧军服，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林辰的到来。
他就是西线集团军总司令，维兰将军。
林辰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他努力挺直腰板，维持着一个标准军人的姿态。
“站直了！拿出你面对我时的气势！别给我的德意志火力丢人！”
精神链接里，马克西娜冰冷的声音如同一根钢针，瞬间刺入林辰的意识，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腰杆挺得更直了。
林辰深吸一口气，双脚并拢，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
“报告将军！C连连长，林辰上尉，奉命前来报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回荡，但维兰将军依旧没有转身，仿佛眼前那堆沙子和模型比一个刚刚立下大功的军官要重要得多。
就在林辰感觉有些尴尬，以为自己是不是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天黑时，将军苍老而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问出了一个让林辰始料未及的问题。
“林辰上尉，我看了你的报告。告诉我，在诺兰防线那种潮湿的环境下，堑壕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防止士兵得壕足病？”
林辰整个人都愣住了。
啥玩意？
不问我怎么打赢的？不问我怎么缴获了那么多装备？一上来就问怎么防止脚泡烂？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是什么套路？怎么跟HR面试似的，不问你项目成果，先问你怎么处理团队关系的？这老头是HR转业的吗？还搞压力面？”
尽管内心戏多到可以演一出情景喜剧，但林辰的反应极快。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了前世那些虽然没怎么用过，但确实学过的工程常识，以及在各种生存游戏里造基地的经验。
“报告将军！”他朗声回答，“关键在于三点。一，挖掘有效的排水系统，利用地形高低差，确保堑壕内积水能第一时间排出，这是治本。”
“二，在士兵站立和行走的区域，铺设垫高的木板通道，实现人脚与泥水的物理分离。即使无法完全避免潮湿，也能大大改善环境。”
“三，强制执行士兵轮换制度。让士兵分批次离开一线战壕，到后方干燥的营地，定时脱下军靴，烘烤鞋袜。同时，必须保证干净棉袜的充足供应。我将其总结为‘士兵使用与保养手册’。”
林辰一口气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士兵使用与保养手册……”维兰将军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新奇的词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说得不错。下一个问题，根据你的观察，C连士兵的伙食标准，在满足基本热量需求的前提下，如何调整才能最有效地提升士气？”
又是一个后勤问题！
林辰这下确定了，这老狐狸就是在考他！
“报告将军！热量是基础，但不是全部。我认为应该增加两种东西的供应：盐和肉。盐能补充体力，而肉，哪怕只是肉罐头里的肉末，对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的士兵来说，是最好的精神慰藉。另外，如果条件允许，每周供应一次热汤，能显著降低士兵的负面情绪。”
“弹药箱的堆放方式呢？如何才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让士兵最快地取用？”
“不同口径的弹药箱用不同颜色的油漆做标记。手榴弹箱要单独放置，并且有防潮处理。最常用的机枪弹药箱，应该放在离火力点最近、并且有掩体保护的位置，高度最好在士兵俯身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这老头问题真多，不会是想偷我技术吧？我的知识产权可是很贵的！”林辰一边对答如流，一边在心里嘀咕。
他将自己那些来自现代的“人因工程学”概念，用这个世界能听懂的语言解释出来：“将军，我所有的想法，核心都基于一个原则——让士兵用得顺手，死得就慢。死得慢，我们就能省下大笔的抚恤金。而这些省下来的钱，足够我们造更多的大炮了。”
“让士兵用得顺手，死得就慢……”
维兰将军再次重复了一句，这一次，他的身体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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