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天渊 第333章 白色荒漠

遁光切开寒冷的空气，身后宏伟的界坝渐渐缩成大地边缘一道模糊的褐线。小九的思绪，却在这孤寂的旅途中，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更加遥远的过去。

当年出中州，一路向西行……

那时的他，是何等渺小！尚在年幼，怀揣着一腔不甘与对家人的承诺，带着微末得可怜的修为，孤身一人，离开了风雨飘摇的故土。

一路向西，无边无际的原始密林、遮天蔽日的瘴气、潜伏暗处的凶兽毒虫，穿越更加古老蛮荒、危机四伏的大荒之地……

他甚至还记得那股腥臭腐朽的气息，那张几乎将他吞噬，大荒不死虫的恐怖巨口……每一次险死还生，都是用命搏出来的喘息。

茫茫西海上，更是举目无援，渺小如尘，乘着一叶破筏与风浪搏斗，命悬一线，是运气更是上天垂怜，才最终找到了那座飘渺于汪洋中的圣道院。

好在，遇到了小镜子。

这次又是何其相似……又是孤身一人。

彼时孱弱如幼雏，唯靠一口气支撑；此时纵非巅峰，却已是凰劫涅盘之躯，身负天渊，怀揣着对彼岸最后的希望。

“呼……”小九轻轻吐出一口白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他嘴角噙着一丝复杂的笑意，是感慨，亦有一份沉淀下来的、源自力量的从容。

八面来风？如今，风来，便能自御，这天地再大，再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步一步的量地罢了！

一股孤傲睥睨的气势自他身上升腾，银发在寒风中狂舞，仿佛要将这凛冽的寒意都隔绝在外！

然而，极北之地的遥远，依然大大超出了小九的预料。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几乎化身为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全力催动之下，在彻底进入杳无人烟的蛮荒冻土之后，竟也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光阴！

这期间不曾被任何琐事耽搁，只有一心向北的疾行。

沿途的景象，无声地记录着温度的骤降和生命的消逝。

葱郁的森林渐渐被稀疏、低矮且枝叶虬结如鬼爪般的耐寒针叶林取代。

接着，连这些顽强的树木也消失了，广袤的雪原接替了苍黄的冻土，视野之内唯余一片刺目的白。

天空是铅灰色的阴郁，与地面的雪白连成一体，不分彼此，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混沌的蛋壳内部。

更令人不适的是，那种无所不在、深入骨髓的寒气。

小九拥有不惧寒冷的凰身，本应对寒冷有强大的抵御力。但这里的寒气截然不同！它不仅仅是低温，更像是一种带着寂灭死气的法则之力，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生机。

纵使体内流淌着涅盘之火，小九仍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阴冷正试图钻进他的毛孔、冻结他的骨髓、滞涩他灵力的流转。

这种被“寒意”时刻觊觎的感觉，让身他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快与警觉。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逐渐变成了坚实的、反射着幽蓝光芒的冰原。

四野茫茫，方向感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天地一色，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脚下坚冰踩碎的咯吱声，成为这片死寂天地唯一的注脚。

小九早已无法分辨路径，只能凭借体内对极北之地那微弱引力感应和对寒流方向的感知，不断校准方位，像一粒固执的尘埃，飘向远方。

冰原如镜，银发飞舞的身影仿佛一粒渺小的黑点，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冰封的帷幕之后，究竟是彻底的死寂，还是……藏着那唯一渺茫的生机？

前方的冰原，已然化为一片凝固的、无边无际的死域。

白？不，那是被亿万岁月和绝对低温彻底压榨过的、失去一切生机的惨白。

天空低沉得仿佛触手可及，灰蒙蒙的，与脚下的冰盖融为一体，吞噬了所有方向感和距离感。

小九尝试将灵识散开，试图穿透这单调的白色囚笼，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生命波动或路径指引。

然而，他的意念探出身体，却如同泥牛入海，又像是猛地扎进了一团冰冷粘稠、亘古不化的浓雾！

那并非普通的冰雪阻碍，更像是这片冰原本身拥有着诡异的“意志”，一种沉默的、拒绝被探查的力量。

他的灵识感知被极大压缩、扭曲，延伸出去不足寻常状态的十分之一，就被那无处不在的“迷雾”吞噬、冻结。

探测到的，除了更深沉的寒意，便是那空洞到令人心悸的、永恒的死寂。

方向，彻底迷失了。

仿佛一个无形的迷宫，小九在这片看似平坦实则诡异莫测的冰原上徒劳地穿梭。

起初他还凭着一股锐气尝试高速飞行，但灵识受阻加上天地一色，高速移动带来的眩晕感和方向错乱感更甚。

他不得不缓下身形，像一个真正的凡人跋涉者，一步、一步，艰难地在这冰晶覆盖的白色荒漠上前行。

靴子踩在极硬的冰面上，发出单调而孤独的“咔嚓”声，是这寂静世界里唯一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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