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遥服下解毒丸后便陷入了沉睡。
木瑜原以为明景身为裴遥的心腹会对她心生埋怨,毕竟裴遥是因为她才会毒发。
踏入寿安堂前,她就知道今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更知道裴遥即将回府才会欣然前往。
她心知裴遥为人秉直公正,绝不会任由她被老夫人刁难,有他出面,老夫人即使对她再怎么不满,多少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了她。
可她唯独没想到,裴遥会因此震怒,甚至引得余毒发作,危及性命。
木瑜失神之际,昏迷不醒的裴遥却忽地一震,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狠狠扯住脊骨般剧烈抽搐。
木瑜从没应对过这种事,呐呐喊了一句:“裴遥……”
随即,一口浓稠的黑血猛地从裴遥喉中喷出,溅落在胸前及床榻,粘稠的血液像是腐蚀过五脏六腑般粘稠发腥。
裴遥双眉紧锁,早已神志涣散,身体失控的翻滚挣扎,却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大人!”明景听见动静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进来,鼻涕眼泪留作一团的慌忙从瓷瓶里取出解毒药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明景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药瓶,一时不察险些失手将药瓶摔碎。
木瑜及时从他手里取走药瓶,倒出一粒药喂入裴遥口中。
但下一瞬又是一口浓黑的淤血混着解毒药吐出,裴遥的唇边、鼻尖都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绯红的官袍早已被血染透,融为一体,静默地诉说死亡的逼近。
裴遥脸上肉眼可见的迅速褪去血色,苍白如纸,脸上残留的血迹刺眼到令人心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便缓缓停顿,脸呼吸也变得微不可闻,似风中残烛,摇曳将熄。
明景情绪崩溃地趴到床边大喊:“大人!大人您醒醒啊大人!城南刘家惨案还未抓住凶手、魏国公家小公子罪行昭昭,若再找不到证据就要无罪释放了……还有那么多冤案等着您处理。还有老夫人,老夫人膝下只有您一个孩子,大人您不能有事啊……”
回应明景的是裴遥愈发虚弱的呼吸,余毒入心脉,他连挣扎抗衡的力气都没有,静静躺着,仿佛转眼间便会消散。
木瑜站在一旁,脑中一片轰鸣,她从未见过裴遥这样狼狈的一面,也从未想过原来他真的会死。
她手里紧握着药瓶,指节发白,那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的震惊与无措,让她整个人恍若失神。
下一瞬,药瓶骤然从指缝滑落。
“啪——”
瓷瓶碎裂的声音在沉默中炸响,药丸飞溅一地。
那声破碎怦地击中木瑜的神经。
她猛地回神,声音颤抖而急促:“叮当!救他,就快救他!”
叮当应声出现,叹了叹气,嘀咕道:“看在这么久的情份上,就帮你这一次吧。”
叮当划出操作屏,手指飞速敲击,不一会儿便骄傲地朝木瑜仰头:“OK。”
木瑜急忙扑到裴遥身侧,亲眼确认他气息归于平稳,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紧绷的心弦才稍稍得以放松。
明景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裴遥的变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胡乱抹了把脸,笑着笑着却又哽咽地哭了出来。
帮裴遥换下脏污外袍,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袍后,明景对在外间等候的木瑜道:“木姑娘,小的先去帮大人整理一些换洗衣物,一会儿还得去趟医馆为大人取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大人就交给您照顾了。”
裴遥身负余毒本就是府中秘辛,尤其在他入朝为官后,政敌无数,后又进了刑部这么个容易得罪人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因此,这样致命的弱点,阖府上下也只有老夫人及其心腹王嬷嬷,再就是明景知晓内情。
即便裴遥在生死之际有心护下木瑜,平日里对她也多有不同,但事关裴遥性命,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因此并不打算多和木瑜解释什么。
木瑜点点头,今日一连串经历这么多事,她实在心力交瘁,没精力想那么多。
明景离开后,兰心走上近前安慰道:“姑娘您别担心,大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会有事的。”
关于裴遥今日毒发之事,兰心绝口不提,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为人奴仆,最重要的便是守口如瓶,当个半瞎。
木瑜静坐着,脑海里反反复复满是裴遥刚才毒发时的情景。
来这个世界迄今,她眼中的裴遥从来都是镇定自若让人无比心安的存在,以至于她时常忘记他体内身负余毒,性命随时不保。
直到刚才,他性命危在旦夕。
她忽然间有种如坠冰窖般前所未有的恐慌。
原来裴遥并非强大到无所不能。
原来生命这么脆弱……
木瑜脑子很乱,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兰心提醒,才恍然回神。
用力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进里间照顾裴遥。
走到床边,却不期然与那双清浅疏淡的眸子四目相对。
木瑜怔了一瞬,眼眶蓦地一热,略颤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后怕:“裴遥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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