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浪涌,冰冷的海水裹挟着散乱的物资、破碎的木板,在洋面上翻滚起伏。
船身仍在隐隐下沉,每一次浪扑卷过来,“吱呀” 的闷响,都能让人觉出甲板又低了几分。
南星脚尖刚掠上蟹壳,身形还未站稳,脑后便传来刺耳的尖啸,一头骨翼飞鱼撕裂雨幕,锋锐的骨翅直切她的后颈!
那一瞬,她几乎是凭本能转身,腰肢一拧,右手疾如电闪,反手扼住飞鱼最脆弱的骨翼根部!
掌心那抹被雨水浸泡却依旧炽热的朱砂,仿佛如炽热的烙铁,飞鱼在她手中疯狂扭动,滑腻的鳞片与坚硬的骨刺刮擦着她的皮肤。
焦糊味混杂着海腥气弥漫开来,飞鱼的挣扎愈发无力,片片被灼得卷曲发黑的鳞片剥落。
南星眼眸微眯,恶狠狠啐去嘴角的腥味,将这已僵死的怪物掷回翻腾的墨色海浪中。
辛澜玉挥剑逼退欺身巨蟹,眼角余光骤然捕捉到这一幕,她鸳鸯双剑的攻势微微一滞,目光锐利地扫过南星残留着红痕的手,又骤然盯向那沉没的飞鱼。
刹那间,她眸光爆亮,猛然扭头望向甲板上散乱的货物!
“砰!”
没有半分犹豫,辛澜玉剑势陡然一转,沉猛的剑脊带着决绝的力量,狠狠拍碎了身旁木桶!
硫磺土黄色的粉末汹涌而出,刺鼻的气味迅速扩散。周围狂乱的海兽动作微僵,凶光里浮出畏惧,,向后退缩了几分,却仍拢在一处,不肯散去,嘶鸣连连。
“阁主,这……”岳清澄急声喊道,指向封有蜜蜡的朱砂桶。
他话音未落,岳阑珊手中钢钎已化作一道寒芒,狠厉的挑破桶身!
“哗——!”
赤色朱砂倾泻入海水,方才对硫磺只是迟疑的海兽,此刻如同被滚油泼洒,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身体疯狂扭曲,不顾一切地挣脱接触到的朱砂海水,惊惧地向深处潜逃。
海面为之一空,唯有不远处那巨妖的半身在浪涛中疯狂扭动,无数黑丝如绝望的手臂般向船只抓挠。
妖身仿佛被无形的巨缆拖拽,它只能在原地掀起更狂暴的浪涌,所有的前行,都成了一场凝固于海上的、徒劳的挣扎。
失去海兽簇拥的船体借着这混乱的浪势,狠狠一颠,不知是撞上了浪,还是撞上了它不甘的怨念。
舵仓里的木轮 “哐当” 晃了晃,皇甫流云和陆青峯同时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轮轴,齐腰深的海水就涌着漫过腰身,冰冷得令人发麻。
谢忘川抹掉脸上的雨水,刚要开口,就见诸葛玄盯着舱底不断往上冒的水泡,浑浊的眼沉了沉,开口时声音裹着湿气却很干脆:“不用管了,这船撑不住。”
话音刚落,舱壁又裂了道缝,海水 “哗哗” 往里灌。陆青峯还想拽着木轮试一把,谢忘川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舱门带:“师弟,走!”
两人相互搀扶跟在诸葛玄身后,脚步虚浮地冲出舵舱,浑浊的海水立刻没至大腿。
没等他们站稳,便见傅砚青从另一侧舱口踏水而出,双臂横抱着气息微弱的药老叶灵筠,步伐稳如磐石。
诸葛玄快步迎上,浑浊的目光掠过叶灵筠毫无血气的脸,沙哑问道:“药老他……”
紧跟其后的青菀双眼空洞,脸上雨水与泪痕交织,声音却带着一丝倔强的颤音:“爷爷…爷爷还能再撑。”
风势忽然弱了大半,砸在脸上的雨珠也稀了些,众人下意识抬起头,目光穿过渐散的雨雾。
“姐姐,是不济舟!” 金锦儿的惊呼穿透风雨,带着绝处逢生的颤音。
皇甫流云刚踏上甲板,便听到这一声,脚步倏地顿住。
他抬眼望去,眉峰随之蹙紧。锦儿雀跃的声音近在耳边,却让他心头一沉,连看向她的目光都凝滞了片刻,这一次,她不会又要说走就走了吧?
金宝儿猛地抬头,那艘黑色大船已幽影般切至近前,庞大的船体几乎贴着这艘残舟。
不等众人反应,大船形如暗鱼的腹部探出无数扭动的幽暗触手,细密的鳞光彼此缠绕、融合,眨眼间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
就在鳞网成型、即将向内收束的瞬间——
“走!”
金宝儿低喝,与金锦儿交换一个眼神,足尖在摇晃的船板上一点,身形借着那点力道轻旋半圈,稳稳落在舱阁上。
金锦儿裙袂翻飞,紧随其后,两人动作利落得像两只轻燕,踏着湿滑的网绳转瞬就落在不济舟的甲板上。
“抓紧网绳!是自己人!不用慌!”金宝儿俯身回望,对着仍在网中挣扎、惊疑不定的众人大喊!
黑衣华服的女子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缓步上前,怀中的黑猫竖瞳幽幽扫过下方惨状。
这人竟是逍遥坊墨香居的邬灵儿,在坊中能与妙音阁金宝儿一样,‘声名’在外的,也唯有她了。
她目光落在金氏姐妹身上,复杂难明,声音穿透风雨:“宝儿,锦儿,三年了,竟真在此处等到你们……”
“三年?” 金锦儿一脸错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灵儿姐姐,我们分明才分开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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