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劫 第28章 无非一死

金乌一怔，指尖挑起那一滴滑落的泪水，喃喃道：“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吗？”

放眼望去，现世再也没有任何一只存活的金乌了。

只有被血色淹没破碎不堪的大地，万不存一的老人和孩子在苦苦挣扎。

天地间下起猩红的血雨，狂乱的大道波动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久久不能平息。

金乌凝视指尖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心中有些悸动。

万古之前，天地初开，混沌尚不分明，万族在红尘中浮沉，绝代天骄、红粉佳人、惊世名宿眨眼间便化作枯骨。

当年牠亦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在苦海中争渡，历经无尽岁月洗礼，饱尝辛酸，金乌终于踏出关键一步，获得天道认可，成就道祖之位。

那一日天降祥瑞，地涌金泉，诸天万道显化，更有早已成就神帝道果的道友来贺。

那一刻，牠便是后土混沌界永远的神明，永恒不灭的火之金乌道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金乌一族尊牠为金乌神帝，随牠青云直上成为帝族，自此超脱万族。

而那久远艰辛的岁月、逝去的红颜、满腔的遗憾，便也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

只是今日此刻，金乌那原本尘封已久的凡心竟然再次跳动，眼前竟然浮现起当年苦海争渡的场景，心中的苦涩竟也在此弥漫。

忽然金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低语道：“我乃金乌神帝，超脱众生，岂会为区区凡俗所劳烦，将生命献给我是他们的荣幸！”

嘭！

那一滴晶莹的泪珠炸裂，只化作一道叹息散去，再无声息。

“有趣，是牧青种在这具身躯上的一道神通，竟然连我也没有察觉。”

金乌的目光穿透了重重空间，看到了起源之地那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战斗，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

“死到临头。”

随即金乌转身离去，踏碎了一片片天地，亿万万生灵惨死，甚至就连天地元气也几乎干涸，举世都暗淡了。

金乌神族已灭，牠的因果了解，可还有诸多道友的种族未灭，因果未了。

……

混沌大吼，巨爪盖世，垂落无尽混沌瀑布，压塌了宇宙，拍向牧青。

饕餮咆哮，黑压压的光在爆燃，化身黑暗漩涡，如吞噬一切的黑暗泉眼，万道归墟。

穷奇狰狞，凶威滔天，口喷光流，如一抹仙光流逝，沿途所过宇宙本源天地大道自相攻伐，令人惊悚。

梼杌厉鸣，周身光雨璀璨，宛如一道道银河炸裂，每一缕光芒都是大道符文，纵横交织，化作囚牢，迸发出铿锵之声，禁锢九天十地宇宙大道。

四凶兽每一尊都屹立在此界绝巅，牠们每一个都具有灭世之能，更何况是四兽联手全力一击，谁能扞其锋芒？

“啊！”

牧青长啸，全身发光，满头黑发都在闪耀着晶莹的光泽，他的身躯都几近透明了。

破败不堪的世界树扎根体内轮回之海，一座座道果洞天世界轰鸣作响，整座轮回之海和世界树之上都燃起了血色的大道光火。

牧青已是在燃烧所有，他的树、他的斧、他的身躯、他的大道根基，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换取禁忌的力量。

“肮脏龌龊的畜生！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了吗！”

“哪怕流尽我的血，燃尽我的身躯，我也要占尽尔等！”

牧青咆哮，他伤势惨重，七窍染血，神色都狰狞了，胸中却有一团不灭的怒火在炽烈，他挥舞满是缺口的斧，冲天而起。

星河炸裂，大道崩碎！

宇宙早已破烂，一条条星恒破灭，化作最后的焰火在璀璨中消亡。

即便是太易福地深处，都在他们浩荡的余波之下激荡不已，星空颤栗，星辰移位。

凝光屹立于通天部族最核心那棵祭灵通天树之下，眉头紧皱，神色肃穆。

别人都看不到牧青交战的场景，唯独他能看到。

方才那一幕与他在无间混沌之中看到的未来一角终于重合，未来终究成真！

“听我号令，献上祭祀！”

凝光在嘶吼，这一幕折磨了他不知多久，他思索了也不知多久，暗中更是向燧木请教了不知多少次，为的就是今天！

砰砰砰！一连串炸响声澎湃，那是通天部族的每一棵祭灵通天树在爆碎，化作最本源的祭祀之力在流淌。

通天部族的人们更是取出早已准备妥当的祭品，多是神族的尸身，这些都是凝光当初暗中克扣下来的战利品。

凝光屏息凝神，下一瞬身上骤然燃起血色的光焰，那是牧青体内燃烧的大道光焰。

他对蛟千逐和赤布沉声说道：“两位，通天部族就麻烦你们照看一下了。”

千逐和赤布郑重点头，他们如今的修为也做不了什么，但太易福地不破，照看通天部族没有任何问题。

凝光又看向十二妖神王，沉声道：“当初主公救下你们性命，现如今是回报的时候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的动作更是丝毫不慢。

十二妖神王身上燃起血色的光火，他们对视大笑：“无非一死而已，我等已留下血脉和道统，正是回报主公的时候了。”

凝光点头，旋即结印如转轮，刹那间浩荡的祭祀念力呼啸而来，席卷无尽的天地元力，如奔流的长河入海，尽数没入那最后的祭灵通天树之内。

“你们跟我来。”

凝光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血色光火越加炽盛，他长啸一声，化作一团炽烈的火融入祭灵之内。

十二妖神王的身体缓缓浮起，化作十二团血色光火，一同融入。

此时，起源之地。

牧青的头颅轰然炸裂，万灵斧也碎裂成几道流光散向宇宙深处。

混沌一把攥住牧青的无头身躯，脸色严酷，声音森寒：“没有！”

“怎么会没有！”

“伏羲的传承之物不在他身上！”

“难道他不是伏羲传承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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