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出路 第8章 （388）当认真成为错误

崔灿灿第无数次调整工位上的小盆栽，让它能更好地吸收阳光。她的桌面永远整洁有序，电脑旁摆着一本笔记本，密密麻麻记录着每天的工作计划和会议要点。

"早啊灿灿！"隔壁工位的李姐踩着点走进来，顺手把包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崔灿灿抬头笑了笑，又低头继续核对昨天的教案。作为智力组新来的实习生，她每天都提前半小时到岗，主动承担了不少琐碎的工作。主任张涛似乎很欣赏她的积极，经常把一些临时任务交给她处理。

上午十点的部门例会准时开始。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和早餐的混合味道，投影仪上的PPT还停留在上次会议的内容。崔灿灿赶紧起身调整设备，顺便把散落的文件整理整齐。

"咳咳，"张涛清了清嗓子，"这个月的业绩大家也看到了，离目标还有差距。不过没关系，下个月继续努力。"他翻了翻面前的文件夹，"对了，下周有个重要的客户提案，大家准备一下。"

"经理，我这几天研究了孩子们的变化，整理了一些数据，您看要不要加到提案里？"崔灿灿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眼睛亮晶晶的。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李姐悄悄翻了个白眼，旁边的王哥低头玩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张涛的笑容僵了一下："不用了，按原来的方案来就行。灿灿你刚来，多学习。"

散会后，崔灿灿抱着笔记本回到工位，心情有些低落。她不明白，主动做些准备工作有什么错？正想着，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同部门的实习生小雨发来的："灿灿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

火锅店热气腾腾，牛油的香气混合着各种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小雨往碗里加了一勺香油，抬头看着崔灿灿："姐，我发现咱们部门有点奇怪。"

"怎么说？"崔灿灿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汤里涮着。

"就拿今天的会议来说，您那么认真准备，结果..."小雨叹了口气，"我刚来的时候也和您一样，主动加班做方案，结果被老员工说'爱出风头'。现在我就学聪明了，跟着大家混日子。"

崔灿灿愣住了，毛肚在汤里泡得发涨也没察觉。她想起上周，自己熬夜做的市场分析报告，被张涛轻飘飘地放在一边；主动提出优化部门流程的建议，也石沉大海。而李姐和王哥，每天准点下班，到月底照样拿工资。

"可是，工作不就应该认真负责吗？"崔灿灿喃喃道。

小雨苦笑着摇头："姐，这里不是学校。在学校你成绩好会被表扬，在职场你太积极反而成了异类。你做得越多，别人越觉得你在抢风头，还会给大家增加压力。"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崔灿灿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屏幕亮起，是大学室友林悦发来的消息："亲爱的，最近怎么样？"

"不太好。"崔灿灿打下这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林悦很快回复："这不就是职场内耗吗？大家都在混日子，你认真反而成了'错误'。我之前的公司也是这样，开个会能扯两小时，最后什么都没解决，全在互相推诿。"

崔灿灿坐起来，打开电脑搜索"职场内耗"。屏幕上跳出无数词条：无效加班、形式主义、职场PUA...她想起每天冗长的例会，毫无意义的周报，还有那些明明可以简化却非要绕个大弯的流程。这些看不见的"内耗"，正一点点吞噬着她的热情。

第二天上班，崔灿灿刻意放慢了节奏。她不再提前到岗，不再主动揽活，甚至学着李姐的样子，在工位上偷偷刷起了短视频。奇怪的是，部门的氛围反而变得"和谐"起来。李姐开始和她分享网购链接，王哥也会在路过时打个招呼。

张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某天下午，他把崔灿灿叫进办公室："灿灿，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对？年轻人还是要积极一点。"

崔灿灿心里苦笑，嘴上却应着："知道了经理，我会注意的。"她突然觉得很讽刺，当她认真工作时，被说"太激进"；当她随波逐流时，又被要求"积极"。这种矛盾的评价，像一把无形的枷锁，让人无所适从。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有一天，公司突然要迎接总部的检查。张涛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脸色阴沉："这次检查很重要，关系到我们部门的年终奖。大家打起精神，特别是灿灿，你负责整理近三个月的所有资料。"

崔灿灿默默点头，心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干劲。她知道，就算自己不眠不休完成任务，功劳也会被其他人分走；而一旦出了差错，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她头上。

接下来的一周，整个部门进入"战时状态"。但所谓的"加班"，更多是形式上的——有人在工位上追剧，有人在打游戏，真正干活的只有崔灿灿和几个实习生。深夜的办公室，灯光惨白，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崔灿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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