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
村南那片被强行撕开的地脉裂口,仍在不知疲倦地喷吐着暗红色的火舌,将周遭的一切映照得光怪陆离。
李铁头古铜色的脊背上汗水蜿蜒流淌,尚未滴落便被地火口散发的灼热蒸腾成白汽。
他面前,是从“毒牙号”上拆卸下来的那架完好弩炮,黝黑的金属构件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蓝光泽,旁边堆叠着泛着同样光泽的船板、铆钉、以及那些结构精巧却威力巨大的机括零件。
几个老铁匠围着其中一块船板,用尽气力抡锤砸下,却只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震得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不行,李头儿,这料子太邪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铁匠喘着粗气,甩着发麻的手臂,“咱们的炉火,根本化不开它!”
李铁头没说话,蹲下身,粗粝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冰凉坚硬、却又隐隐蕴含着一丝奇异韧性的金属。
他知道这是好东西,是能让清河卫的刀更利、甲更坚、弩炮更能射穿敌船的好东西!
可望山跑死马,空有宝山而不得入,这种憋屈几乎要将他点燃。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咆哮的地火口。
暗红色的岩浆在深处翻滚,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那被锻打和厮杀磨砺得异常执拗的脑海里成型。
“柱子!”他低吼一声,声如闷雷。
王柱子正带人加固一段被弩炮轰塌的土墙,闻声快步跑来,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灰:“咋了,铁头哥?”
“找几根最粗的‘缠江藤’!要浸过水、阴干三年的老藤!”李铁头指着那地火口,“再搭个结实的架子,能把这玩意儿,”他踢了踢脚边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黝黑金属船肋,“给我吊起来,悬在那火口正上方!”
王柱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吞噬一切的地火,眼角狠狠一跳:“铁头哥,你…你要用地火炼铁?!”
“不然呢?”李铁头眼睛赤红,“咱们的炉子都是娘们儿取暖用的!指望它们?等赤浪帮的大船堵到村口,咱们拿牙去啃吗?!”
王柱子看着李铁头那近乎癫狂的眼神,又看看那喷涌的地火,一咬牙:“成!我这就去办!死了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咱就跟这贼老天,跟那海阎王,赌了!”
很快,粗如儿臂、韧性极强的老藤被找来,十几个筋肉虬结的卫卒喊着号子,利用简易的三角支架和滑轮组,将那段沉重的船肋艰难地吊起,缓缓移向地火口正上方。
越是靠近,那灼热的气浪就越是恐怖,空气被烤得噼啪作响,负责拉扯的卫卒须发都开始卷曲焦黄,裸露的皮肤如同被烙铁炙烤。
“放!”李铁头亲自指挥,声嘶力竭。
船肋缓缓下沉。
最终,一端悬于支架,另一端则探入了那喷涌着暗红火舌的地脉裂口!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锐响,如同烧红的铁块被猛地投入冰水!
那坚硬无比、连重锤都难损分毫的幽蓝金属,在与地火接触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表面甚至开始泛起熔融的涟漪!
有效!
所有围观的铁匠、卫卒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地火似乎被这冰冷金属的侵入所激怒,猛地向上一窜,火舌如同有生命的巨蟒,瞬间缠绕而上,将整段船肋吞没!
恐怖的高温席卷开来,拉扯老藤的卫卒惨叫一声,手掌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缠江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断裂!
“稳住!”李铁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竟徒手抓住那被炙烤得即将断裂的老藤!
嗤啦!焦糊味瞬间弥漫,他古铜色的手掌皮肉消融,露出暗金色的指骨!但他却如同铁铸般,死死攥住,虬结的肌肉疯狂贲张,硬生生止住了藤绳崩断的趋势!
“加人!!”王柱子狂吼,立刻又有几名悍卒扑上,不顾灼烫,死死抱住藤绳和后方的支架。
地火熊熊,舔舐着金属。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截船肋在可怕的地火灼烧下,终于彻底变得通红、软化,甚至开始滴滴答答地熔化,落下炽热的金属液滴,落入下方翻滚的岩浆中,发出噗噗的声响。
“拉起来!快!”老铁匠嘶声喊道。
众人合力,艰难地将那截明显缩短、软化变形的船肋拉离火口,迅速置于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石砧之上。
“锤!”李铁头不顾血肉模糊的双手,抓起一柄最大的锻锤,第一个扑了上去!
铛!!!!
沉重的锻锤砸在赤红的金属上,火星如同烟花般绚烂爆开!
这一次,不再是纹丝不动,那金属竟被砸得微微变形!
“有效!真的有效!”人们发出狂喜的嘶吼!
“换着来!别让它凉了!”李铁头咆哮着,再次抡锤。
铛!铛!铛!
沉重的锻打声再次响彻清河村的夜空
……
青玄门,器鼎峰地火窟。
徐青石盘坐于灼热的铁砧石上,周身气息已趋于平稳。双手掌心那两块寒铁精与地火流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盘旋于他丹田气海之内,那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沉重、散发着暗金光泽的——庚土真罡。
这真罡既有大地之厚重,又蕴金铁之锋芒,在其体内缓缓流转,所过之处,先前被狂暴能量撕裂的经脉竟被强行贯通、弥合,变得更加宽阔坚韧,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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