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河的水波卷着正午灼热的光斑,碎成一片刺目的金鳞。
徐长河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肌肉如铁块般棱角分明。
他面前,五百清河卫沉默如林。
这些曾经握惯了锄头镰刀的庄户汉子,如今挺立如标枪。
粗布短褂下筋肉虬结,皮肤泛着打熬后特有的沉厚光泽,仿佛涂了一层桐油的硬木。
一杆杆丈二长矛斜指天穹,矛尖在烈日下吞吐着慑人的寒芒,森森然连成一片金属荆棘。
“破阵势——起!”
徐长河声若奔雷,声浪滚滚压过河水的喧嚣。
“喝!”
五百条喉咙里迸发出同一个音节,低沉、短促,却带着金铁交击的铿锵。
随着徐长河手势的变化,整个方阵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
脚步轰然踏地,尘土激扬,长矛整齐划一地由斜指转为平端,再猛然下压前突!
“杀!”
这一声吼,直冲云霄。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拳狠狠擂中,发出沉闷的爆鸣。
五百支铁矛撕裂气流,带起尖锐的嘶啸。
矛锋所指,前方空地上一块半人高的卧牛石竟“咔嚓”一声,表面应声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细纹!
更惊人的是,随着这整齐划一的刺击动作,一片淡薄却凝练无比的血红色雾气猛地从军阵上空蒸腾而起!
血气如烟!
这并非灵光,而是徐长河将镇南军中对付修士的阵法——破仙阵,结合了自家《香火锻体诀》简化版本后,纯粹肉身力量催到极致,旺盛气血外显的异象!
整个碾场的气温似乎都凭空升高了几度,热浪灼人。
“好!筋骨齐鸣,气血如沸,这一式‘凿阵锥’的杀伐气,算是出来了!”徐长河眼中精光暴涨,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记住这劲!合五百人之力,精气神凝成一股绳,便是仙家术法,也未必不能一矛捅穿!散开,各自打熬‘铜皮’桩功!”
往日闲散山民,今日军令如山。
方才还凝聚如一块巨岩的方阵,瞬间化整为零。
汉子们各自寻了位置,摆开徐长河亲传的“铜皮”桩架。
或沉腰坐马,双拳如擂鼓般交替轰击身前碗口粗的木桩,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或双臂交叉护头,硬生生承受同伴裹着破麻布的木棍抽打,筋肉紧绷如铁,棍棒击打其上竟发出类似敲击硬革的“噗噗”闷响。
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肆意流淌,粗重的喘息汇成一片压抑的潮声。
碾场边缘,老黄葛树巨大的树冠投下浓密的阴凉。
徐青石盘膝坐在虬结的树根上,双目微阖,小脸肃穆。
他双掌虚按在身下饱经沧桑的树根之上,一股精纯平和的土黄色气流,正顺着他掌心缓缓渡入大地深处。
他体内的伪土灵根,此刻正与脚下这片厚土产生着奇妙的共鸣,意念如同无形的根须,顺着地脉的走向悄然蔓延、探寻。
嗡……
身下的老黄葛树无风自动,枝叶发出愉悦的沙沙轻响。
徐青石闭着眼,灵觉却“看”得无比清晰——就在碾场东南方向,越过几片寻常的麦田,靠近赤霄河支流拐弯处那片原本贫瘠的砂石荒地深处,一股沉寂却磅礴温厚的灵机,正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唤醒!
“爹!”徐青石睁开眼,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兴奋,他指向那片荒地,“成了!那股地脉灵机引上来了,就在河湾那边!比咱家现在这两亩的‘根脚’还要厚实!”
徐长河顺着儿子所指望去,河湾处那片砂砾地,在日光下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略显扭曲的地气。
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灵田的根基在于地脉灵机,青石这引脉寻源的能耐,比最上等的寻灵盘还要敏锐三分。
“柱子!”徐长河扬声。
正在挥汗如雨、用脊背撞击砖墙的王柱子闻声立刻停下,小跑过来,胸膛起伏:“里正!”
“带二十个手脚利索的兄弟,套上牲口,去河湾那边!”徐长河目光如电,“青石引出了新地脉,把那片砂石地给我翻过来!深翻三尺!半月之内,我要看到百亩新灵田的雏形!”
“百……百亩?!”王柱子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是!里正!您瞧好吧!”他转身就吼,“李铁头!张老栓!带家伙什儿!跟老子去河湾挖金子去!”
护村队,不,如今是清河卫,立刻分出一彪人马,扛着铁锹、镐头,吆喝着健壮的耕牛,浩浩荡荡扑向河湾荒地。
铁器与砂石的碰撞声、汉子们粗豪的号子声、耕牛的哞叫,瞬间取代了碾场上的打熬之声。
远处,清河村早已不复旧貌。
沿着新修的平整村道,一溜儿簇新的青砖瓦房拔地而起,屋顶炊烟袅袅。
空气中除了汗水和泥土的气息,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谷物清香与奇异醇香的酒气。
那香气源自村东头那片日夜蒸腾着白色水汽的巨大棚区——徐家酒坊。
徐家新建的酒坊,青砖墙还泛着潮气,里面蒸腾出的热气混着浓郁酒香,霸道地压过了河水的腥气,沉甸甸笼罩着整个村子。
粗陶酒坛垒成小山,几个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油亮,筋肉虬结起伏,正喊着号子将沉甸甸的酒坛搬上骡车。
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车辙,载着“郎酒”二字招摇的红封坛子,蜿蜒驶向村外官道,那是通往云崖县千户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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