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峡工地,一片喧嚣混乱。
赤霄河在此收束,水流湍急如奔马。
两岸山崖高耸,怪石嶙峋。
一道由巨木、沙袋草草垒成的临时堤坝在汹涌的河水冲击下,显得岌岌可危。
数千民夫如同蝼蚁般在泥泞中劳作,监工的皮鞭声、呵斥声、石块的碰撞声、河水的咆哮声混成一片。
负责此段堤坝的,是县衙工房的一个姓钱的主事,脑满肠肥,正躲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喝茶。
见徐长河带队到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手将一卷破烂的图纸丢给旁边一个书吏:“清河村的?带他们去西段,把那堆乱石清出来,今天必须把基础挖下去三尺!”
那西段紧邻最湍急的河湾,乱石嶙峋,地势陡峭,是公认最苦最险的工段。
其他村的里正早用银钱打点,将好活轻活分给了自己人。
徐长河接过图纸扫了一眼,又抬眼看了看那处险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对身后村民沉声道:“拿家伙,干活!”
他身先士卒,第一个跳进冰冷的河水中,挥起沉重的铁镐。
环首刀被他用油布仔细包好,插在岸边干燥处。
清河村的汉子们见里正如此,心中那点怨气也化作了狠劲,纷纷咬牙跟上。
镐头砸在坚硬的河床石上,火星四溅。
冰冷的河水浸透裤腿,刺骨寒凉,巨大的石块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撬动、搬运,稍有不慎便可能滑落急流。
徐长河犹如一块礁石,始终钉在最危险的位置,指挥若定,力气仿佛用不完。
他体内那点源自军旅的驳杂气息在极限的劳作下竟被反复捶打,隐隐变得更加凝练,虽非灵气,却也让他耐力远超常人。
钱主事偶尔踱步过来,看到清河村人如此卖命,进度甚至超过了那些拿了“好处”的工段,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阴沉了几分。
这徐阎罗,油盐不进,不懂“规矩”,还显得他钱主事无能!
数日后,暴雨突至。
豆大的雨点砸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河水暴涨,浊浪排空,临时堤坝多处告急!工地上乱成一团,民夫们惊慌失措。
“西段!西段要垮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压过风雨。
只见徐长河负责的那段堤基,因紧邻急湾,承受的水压最大,加上连日挖掘根基不稳,一段十几丈长的堤坝在洪水的疯狂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桩断裂,沙袋被卷走,眼看就要崩塌!
一旦此处决口,下游数个村庄,包括清河村在内,将尽成泽国!
钱主事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只顾大喊:“堵住!快给我堵住!”
然而,面对这天地之威,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民夫们被巨浪吓得连连后退。
徐长河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骇的脸色发白。
欺山莫欺水,古人说的一点不假。
“清河村的!跟我上!”犹豫片刻的徐长河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压过了风雨河啸!
只见他双臂肌肉坟起,青筋如虬龙般凸出,竟独自一人,硬生生将一根三百余斤重的巨木扛起!
他踏着泥泞,一步一个深坑,如同人形凶兽,顶着狂风暴雨,冲向那摇摇欲坠的堤坝缺口!
“爹…爹在干什么?”识海深处,正在吐纳的徐青石猛地睁开眼睛,他仿佛感应到一股源自血脉的、狂暴而决绝的气息在远方升腾!
宗祠空间内,“徐氏初祖”的牌位剧烈震颤,香火疯狂摇曳,化作一道红光直冲识海虚空!
【检测到族主面临危机,触发族亲强烈守护意志!】
【“族规・护亲”效果极限激活。】
徐长河扛着巨木踏入洪流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浊浪便迎面拍来,险些将他掀翻。
他牙关紧咬,双腿如钉入河床的铁桩,硬生生稳住身形。
三百斤的巨木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嘶吼被重重砸向缺口中央,暂时阻住了部分水流。
“搭手!快搭手!”徐长河的吼声混着风雨炸开。
清河村的汉子们见状,再无半分犹豫。
王二麻子第一个跳进水里,紧随其后的是赵屠户、张老栓……二十双手臂很快汇成一股力量,将第二根、第三根巨木架在缺口上,用绳索死死捆扎。
但洪水的冲击力远超想象,新架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水下的石基在暗流冲刷下不断松动,刚填进去的沙袋转瞬间就被卷得无影无踪。
“不行!根基太松!”徐长河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河床正在被水流掏空,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踩在流沙上。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丹田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仿佛有一缕熟悉的土黄色气流顺着血脉悄然涌来。
这股气流与他体内锤炼多年的军旅气息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沉稳厚重、与大地相连的奇妙韵律。
是青石!
徐长河心中猛地一震。
结合宗祠方才那道激活护亲的信息,他瞬间明白,这是儿子的土系灵根在“族规・护亲”的激发下,跨越遥远距离传递来的力量!
这缕土灵气虽微弱,却如同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徐长河与脚下大地的联系。
他清晰地“看”到河床下纵横交错的岩石脉络,感受到水流冲刷的薄弱点,甚至能隐约调动周围散落的碎石。
“都听着!往我脚边填石!”徐长河大吼一声,双臂猛地按在巨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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