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54章 君王令（16）

尚阳殿里陈设破旧，完全不像个皇子的住所。

蓝婧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腐味儿，皱了眉。上官宵朗环视了一周，道：“你就住在这儿？”

闫棋看出他们两的不满意，忐忑不安，“嗯。”带了哭音的稚子声，闫棋心中只当是上官宵朗与蓝婧两人嫌恶尚阳殿进而觉得自己脏乱，急急想要解释，又是在说不出什么话，瘪了嘴。

徐嬷嬷宫中淫浸多年，怎会看不出蓝婧与上官宵朗脸上的神色为何，又见抚养多年早已当了孙儿来看的闫棋有了伤心之色，开口，“两位贵人，先里面坐吧。”

“不必。”蓝婧拦住徐嬷嬷，“陛下寿宴还未结束，我两擅自离席已是不妥，还是得速速回去。”

“也是。”徐嬷嬷牵着闫棋，饱经风霜磨难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与坚定，“老奴有一事想要求求两位贵人。”

说着，徐嬷嬷已是屈膝要跪。上官宵朗最见不得老弱病残这样，“徐嬷嬷有事请讲，若是上官办得到，上官一定不会推辞。”

“请贵人帮着七殿下在陛下面前说道说道！”徐嬷嬷不顾上官宵朗阻拦，直直叩首，“七殿下自小无母，碍着深宫重重，无人问津也便罢了。老奴遵照她母亲的死前之愿，也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日后当个逍遥的王侯便已满足。只是七殿下年岁渐长，皇后娘娘与陛下迟迟没有旨意让七殿下去尚书苑读书，老奴实在是心里担心，却没有个办法。”

“所以，你想让我们两求陛下让七殿下进尚书苑读书？”蓝婧淡淡问道。十岁，比之上官宵朗与她三岁时就有上官太傅亲自教着写字读书，确实晚了太多。据她所知，就是宫里的皇子们，五岁时便会请旨去尚书苑学习。

这道旨，是由皇后下达。闫棋迟了五年，这究竟是皇后当真忘了还有这么个皇子，还是故意拿捏着不放口，谁也说不清。

“是。”徐嬷嬷磕着头不敢起身，闫棋站在徐嬷嬷身边，局促，“嬷嬷！”

他心中不大好意思将这事告诉哥哥姐姐。哥哥姐姐不过今天才与他相识，嬷嬷就要让他们为了自己去向父皇讨旨，让自己去读书，那这书不读也罢。

“嬷嬷，我不读了。”闫棋拉拉徐嬷嬷，又对着上官宵朗与蓝婧行了一礼，“上官哥哥，堂姐。我不想去尚书苑了。”

“你胡说些什么。”徐嬷嬷心中一急，捂住他嘴，“你不是跟嬷嬷说，很羡慕其他殿下能去尚书苑读书学习么！”

“嬷嬷！”闫棋挣脱开，难得的发了脾气，“嬷嬷，这是我的事，和哥哥姐姐没有关系！”

徐嬷嬷看着他，低了头，掩饰住眼角的湿润，她知道这孩子有多希望去尚书苑读书，也知道今日她这话有多么的冒昧。只是深宫漫漫岁月，她垂垂老去，他却还没长大。日后，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嬷嬷莫不是以为以我们两之力，能说服陛下？”依照上官宵朗的性子，绝不会这么安静不说话。他早早就想开口应下此事，但被蓝婧的眼神堵住了嘴。“我们两也不过是比七殿下大了一二岁，嬷嬷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皇子读书，那是由陛下皇后决定的，作为臣子妄论此事，就算陛下不在意，皇后，贵妃能不在意？上官家与蓝家已经是在风尖浪口之上，向任何一个皇子示好，都会招来祸事。

徐嬷嬷被蓝婧这么一说，心中彻底凉了，跪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闫棋心中虽然难过，但面上不显分毫。“是闫棋没有这个福气。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上官哥哥与堂姐。”

上官宵朗看了眼蓝婧，看她毫无反应，一扭头，闷着声道：“小事而已，何必言谢。”

“要不然这样，我家里的藏书可多了，我给你拿几本，我进宫的时候就来教你！”

蓝婧猜到他小心思，他是个热心肠，自然是想帮闫棋一把，又碍着她，怕她生气。蓝婧看看上官宵朗，又看看闫棋与徐嬷嬷，目光有了少许不忍，一瞬间隐去，平静无波，“虽说尚书苑我们帮不了你，但要是只是想读书写字倒也不难。”

“你有办法？”上官宵朗握住蓝婧手臂，在蓝婧的眼神里，松了手，挠头，“快说嘛。”

“这事还得靠你。”蓝婧道。

上官宵朗咳，“靠我？”

蓝婧微微偏头，不看他，“这世上的先生里，难道还有比上官伯父更加博学多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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