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22章 妖僧（21）

李翎之脸上还是那抹清淡的笑，轻轻抚了抚侧脸，又摸上那道伤疤，垂手，满眼的落寞，脸上毫无血色，像是被李家的人伤透了心。一旁的侍女看见纷纷都觉着心疼不已，这么好的大少爷怎么他们就都看不到？

法修忽然转身，对着颜姬，“颜姬，你仔细瞧瞧李翎之身上又没有紫黑之气？”

颜姬其实不算是个妖，要是真论起身份来，他算半个魔，不过他真身是只狐狸，便都以为他是只狐狸精了。之前他被弯月困住时的紫光魔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他一说，颜姬猛地反应过来此前自己觉得不对劲了，暗中将魔气运于双眼，观察李翎之。

“紫黑之气？魔族？”弯月虽不知为何让颜姬看，但也大概猜出了点，赫然。

颜姬眼波泛起一丝涟漪，沉了脸，“呵。和尚，被你说中了。”

“他还是个人。”法修摇头。

“魔人，半魔。虽说我也是魔族，但我最讨厌自己堕落成魔的人了，白白坏了我们魔族的名声。”颜姬微眯了眼，危险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弯月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李翎之半晌，眉角一挑，“法修，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李翎之了，怎么今日发现了？”难怪李翎之给她一种腐烂的感觉，居然是魔族，只是很少有人会堕落成魔。

你可别以为从人堕落成魔很简单，如果说仙妖堕魔不过是一念之间，可这人算是六道中最脆弱的生命，想要堕魔，不仅仅要天时地利人和，有时要是心魔一乱，一夕努力可就全毁了，还要搭上性命。

看李翎之已经能在法修与弯月的眼皮子底下几次都不被发现，足以见得他的功力不容小看，若非颜姬也是魔族中人，怕就要信了他那夜皎皎如月的样子了。

“我并非是看李翎之看出来的，你看齐柔。”法修不动声色地解释，“自从李翎之进来后，齐柔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若不是熟识，绝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人。李翎之体弱多病，又不良于行，按理说就算齐柔进了李府，按着李翎之的个性绝不会与她有什么牵扯。”

“再说，他来的太过凑巧，问的问题由太过令人生疑。”若是没有李翎之，齐柔此时已经在收妖袋中了，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李翎之。

弯月倒是对齐柔的眼神颇为好奇，盯了一会，“我没觉着她眼神怎么样啊。”

颜姬敲敲她脑袋瓜，弯月抱头，“齐柔想让李翎之走。”齐柔看着李翎之的眼神，丫头没见过，他可是看得多了。

“好了，翎之，你先下去吧，让大师先收了这妖孽再说。”李阙搓搓手，和稀泥道。

法修本在想如何勤住李翎之。李翎之没有暴露身份，他们贸然出手，说他是魔，怕是没人相信。

李翎之也不动，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捏在手心，缓缓收紧。他的手白皙修长，青筋毕露时，颇为可怕。那香囊不是什么稀罕物，粗糙的丝线，配上拙劣的绣工，弯月保证随意街上买个都比这好。李翎之因为太过用力，整个人颤抖着，没了平常温和的样子。

“齐柔是妖孽，你们要收了他。为什么不先收了我呢？”李翎之瞳孔变深，凌厉地看向法修，“我说的对吧，法修大师。”

“翎之，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阙走到李翎之身边想拉他走开。

李翎之反手一掌，李阙飞倒在灵堂摆着贡品的案上，吐血，指着李翎之，“翎之，你！”

“三叔，我敬你这么多年没有怎么为难我，我可以放过你。你可别拦我，我今日，定要血洗李府！”李翎之杀气满身，原先觉得他可怜的侍女都慌了手脚，飞快地躲到屋外，生怕他看见。

李翎之嘲弄一笑，“你们看看啊，此时避我如蛇蝎的人，可还记得你们从前对我百般讨好的时候？”

屋外的下人们都背后发凉。是，他们曾经都想着大少爷好歹是大少爷，要是爬上了他的床，做个姨太也比做一世的下人好。更何况大少爷除了脸上微有瑕疵，不良于行之外，简直是个完美的人了，他们才百般讨好的啊。

法修不知何时，挡在了众人身前。

李翎之扶起齐柔，“怎么样。”

齐柔摇摇头，看着李翎之残破的容颜，眼中有泪，“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没什么不该来的。澜儿已经离我而去，如果再保不住你，到了地府，怕是澜儿也不会原谅我。”李翎之在齐柔面前又恢复了温柔公子的一面，笑得温暖动人，眼里是满满的珍惜，“我本就不同意你来李府。”

齐柔打断他，“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不要任何的愧疚。姐姐的仇你要报，可姐姐的仇也是我的仇。”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颜姬偏头，怎么他越看越不舒服呢，一个魔人装的跟个仙人一样。

李翎之转眸，看到颜姬，也是猜出他身份，缩了缩瞳孔，“你我本是同道中人。”

“我呸！谁和你同道中人，不过是个魔人，魔界人界都看不上的东西，还敢说与我同道中人！”颜姬偏头看着丫头站在法修身旁，如临大敌备战的样子，想和尚若是出手，她一定第一个帮着，叹口气，“你快快束手就擒吧。”

李翎之护在齐柔身前，冷冷道：“此时束手就擒，恐怕为时尚早。”

颜姬顿时眉目生花，笑得异常热烈，“狂妄！”

“狂妄？”李翎之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就先拿李家的人开刀了。”

弯月与法修一直注意着李翎之的动作，李翎之脚步一动，法修禅杖一舞，拦住他。齐柔见李翎之被纠缠住，立刻上前帮忙，颜姬也不是吃素的，幻出长剑，剑气凌冽，削去齐柔半边衣袖。

“真当老子是死人啊？”颜姬衣袖翻飞。

齐柔与他身上都有伤，倒是一时谁都拿对方没办法，不相上下。法修与李翎之两人不过两三招，法修身上猛然佛光大盛，隐隐压住了紫黑魔气。

李翎之挡住禅杖，向后退了十数步，仰天嘶吼，如濒临死亡的野兽。顿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屋外的下人们惊慌狼狈地向府外跑去。屋里的李家人无路可逃，女眷们有的已经痛哭流涕，跪地祈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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