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217章 黄粱一孟（10）

气流突变，肉眼可见地在空气中出现一道剑芒，将那黑色的细长之物，斩为两段。

“又精进了。”梁简琼环手，赞道。

闻人珏天生的一双笑眼，很容易让他的敌人忘记他凉薄的唇与冷削的脸，更加只觉得他是个邻家哥哥一般的存在，加上他在百年大家闻人府熏陶出来的礼仪涵养，掩盖住了他所有的厉芒。事实上，这位在外名头是‘诗剑双绝’的闻人七少，可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诗，他自己都不精通，就不做多说，但剑术一道，闻人珏确实是修炼到了极点，干脆要他说，闻人公子出剑，只怕世上没几个人看得到，只有淡淡的气流波动与虚影。足以观其剑术高超，但世人总喜欢把危险的事物因披了一层遮掩的面具，就看做是美好的事物。在闻人珏笑面迎人的背后，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也正因为如此。梁简琼才更加忌惮他。

“简琼兄谬赞。”

“想来能让你出现在这儿的东西，定然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梁简琼道，“不知我梁家是否有幸也分一杯羹？”

面孔冷如寒冰，闻人珏一开口，却依旧让人觉得他没有丝毫的怒火，实在可怕。茶盏被捏紧，“梁兄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梁简琼争锋不让，“既然闻人家想要的东西，那么我梁家也想要。”

几大源远流长的世家就只有那么几个，澹台家富有天下却是个只认钱的主，谁给的利益大就站在哪一边，将真小人做派做了个活灵活现。其他几个世家不是已经陷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境地，便是万事不管的状态，如今还活跃着的，也只有，闻人家，梁家，和屡出将相名臣的许家。

许家自是有清高孤傲，独立于世家之首的本事，多年淫浸朝堂，培养的族人皆为一方大儒或是权臣名将，哪怕权势如此之盛，也在民间朝堂声誉极高，历代帝王更是礼遇有加。

被压了一截的梁家与闻人家一直力图超越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却也是被压的死死的。他与闻人珏的交情也由此而来。

梁家有个天才少主梁简琼，闻人家有个诗剑双绝的闻人珏，那么许家就有一个神仙公子，许敛。

许敛此人，神秘至极，连他们几个与许家并称的世家都对他不胜了解。只知他是如今许家家主的小儿子，面若青莲傲岸，俊美无比，偏生是个半瞎子，左眼失明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右眼更是只能看个模糊的人影子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将当年名头正盛的梁简琼与闻人珏的风头足足抢走一半，得了个‘国士无双’的名头。

说也奇怪，许敛并未入世，相反因为他双目的原因，几乎从未出过家门。可偏偏这朝堂发生的每一件事，大至国计民生，小到今天哪家官员的儿子与另一位同僚的儿子打了架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许敛手里都像是极为简单的举手之事。就连镇守边疆的几位许家将领也是私底下透露过，每每与南蛮人作战时，这位国士的信件就传到了他们手中，将一场战斗的左右解决办法，阵势攻略全盘告知，不像是他人远在千里之外，倒像是身临战场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不能当时正当少年意气的梁简琼与闻人珏所忌惮。两人心中更是起了要到盛京看一看那位许家的神仙公子的真面目，看看到底谁胜谁负！于是，两人就此结实相交，更是深深为对方折服，颇有些恨不能早日相见的意思。两人都互相约定要与那许敛比试后，两人再分胜负。

想到这儿，梁简琼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些年，他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郎，这几年，许家那位更是深居简出，办点儿传闻都听不到了。再经历了多些，才明白人家压根不是像他和闻人珏那样的世家公子，目光仅限于一个世家。许敛多年所作所为，表面上看自然是繁华锦盛，可如同兴修水利，改良法案等事，无一不是为天下人谋了万年福祉。甚至说，现如今其他世家也未必敢说，自己家族的繁荣昌盛与许敛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梁简琼自认有几分聪明，于虫术一途更是无人匹敌，哪怕是无梦曾经号称天下第一虫师，到如今怕也只能与他占个平手。但他没有如同许敛一般为家国天下的大爱之心，许敛的存在固然是抢了他风头，但许敛也是占的起这个风头，不负盛名。

再此，他如今也不在乎这点儿名声。像许敛那样的人都半隐居了，他这样比不上人家一半的公子哥还出什么风头？是要告诉大家，就是因为许敛在，我比不过他，所以等他隐退了，我才名声大盛么？

可闻人珏却不是这般想得啊，梁简琼看不透他，但离家之时，闻人家的动作便越来越大，没了他自己，闻人珏的名声便达到了顶峰，如今怕是有了当年许敛的架势。

闻人家想要做什么？梁简琼不敢说猜的十分对，却也是有几分把握，左不过是想壮大家族，可这并非易事。

千百年的发展下来，各大世家早就过了发展的顶峰期，如今正是修生养息的时候，更别提，俗话说得好，乱世才能出英雄呢，上头一个庞然大物的许家，下面更是世家林立，国泰民安，哪是光有雄心能力便可成事？

一个家族的崛起，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闻人家将目标从撼动不了的许家转向了其他的世家。虽然刚下山，他已然听闻南方豪族马家的嫡小姐已成了闻人家九少夫人，名为联姻，实则便是吞并了。

那闻人家，会不会将目标定为梁家？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没有吗？当闻人家发展到一定地步就一定会这样做。与其再等着闻人家继续发展，危及梁家，不如自己先让他伤筋动骨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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