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梦 第206章 前尘

祁衍是个霸道的人，哪怕再风光霁月，出尘脱俗，也不能够抹去内心的独占**。所以，还是生气了吧。更别说，这次还没带着他一起去，身边还跟了自小玩到大，粘人的辙华。哦对了。他一定还记着我看不下去他的俊脸而偏头的事！

“以后不会了。”我轻声道。此番，会插手神界的事，也并非我的意愿，自然，我对辙华口中的那件事十分的上心，可也如他所说，其实，我心知肚明。辙华与我幼时感情深厚，昔年的事发生之际，也只有他与母后支持我。甚至，在冥府也受到了他一番照顾，否则，小阎王也不会这么照顾我。

这次的事，便当是还了他人情罢。

至于神界……那是我美好的幼年时光与无线旖旎的豆蔻年华所在之地。而如今，一切随风而去，留给我的只有伤痛。

“祁衍，你知道吗？”我圈住他精瘦的腰身，感到安心，也有了勇气去面对那些事实。“这千百年来，偶尔也会有神界之人到来，可我不想做他们的生意，就是不想做他们的生意！。”带了娇纵的语气，我埋头在他胸前。祁衍的手轻轻落在我肩膀。

“姽婳。”带着无数的歉意与叹息，让我眼角泛酸。明明这个人是最不用觉得有亏欠的人啊，所有人都亏欠着他。

“祁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们可以没有一点点羞愧地要求他去牺牲？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至高无比的上古尊神吗？可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他们说，唯有他去修补天之漏洞，才能让六界安宁，免于一劫。可我舍不得啊，舍不得一直呵护宠爱陪伴我的人就这样陷入千百万年的沉睡中，受不了浮世三千人对他的遗忘。”

眼角沁出泪，温热却是最凉人心。

“我不愿意，我不要他牺牲。我要去拦住他，不让他做傻事。他不能抛下我，不能抛下我啊。”我低声的哭泣，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娃娃，却没有人在意。

那时候的我是怎么样的？歇斯底里地跑到他面前，告诉他，他不能去，哪怕在千百万年之后他依然会回到神界，回到这儿，可我等不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是怎么告诉他的。

对了，我告诉他，我不会等他的，绝对不会。如果他去了，我立刻就随便找个人嫁了，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儿子都生了，长大成人了。

我偏执，我倔强，我不低头。我没有看到他一瞬间的心痛与决绝，那一刻，我固执地以为他是那个不会被任何人击倒的上古尊神。可他被我伤了心。

可他不知道，我舍不得啊，我害怕，千百万年后的今日，我会不会一如往初地去爱你。

时光是个可怕的东西，幼时的回忆都已经模糊不清，更不要提在百万年后，我能否记得还有你。

我没有办法信任自己，你明明知道，我最没心没肺了。

可你还是去了。你呵斥我的幼稚，我的不懂事，然后留下了我。

天外天上，我做了一个自认为今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然后苦痛半生。

“在那个祭台上，霞光掠影，分外妖娆。可我知道，那是天外天裂痕造成的妖异之兆。我站了上去，静静等待着痛苦的降临。果然，万箭穿心不比这万分之一。不过，我很开心，如果要沉睡，要离开，我便陪着他一起走。我算准了他们会在最后一刻到来，果然，父君，母后，王兄，辙华，还有他都来了。”眼前莫名浮现出那一日的景象，雾霭连绵，绚丽的光芒却最是危险。

如果没有祁衍在身边，我想我永远不会提起这段往事了。

“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目眦欲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失态，他一直都是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淡然样子。可我竟然有一丝窃喜，至少他还是在乎我的。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我直视着祁衍的眸，一如从前的执拗，不容他躲避，“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陪你一起，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会那样，他神魂俱散，是因为我，因为救我。”在祁衍的眼眸里，我看见自己眸色渐渐加深，弥漫着悲戚霜雪。而他的脸上呢？就像是那一日祭台上一样的焦急。

“姽婳！”祁衍的声音骤然入耳，唤回了我两分神智，“你不能入魔，听到没有！你不能入魔！”

可入魔又如何，不入魔又如何？我可以抛弃神界，抛弃一切。只为了等你归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总会回来的。你舍不得我，原来，千百万年的寂寞孤独，我可以等的。”祁衍抓住我的双臂，看着我眼中灰暗之气散去，重归清明，才松了一口气。我一字一句地道，“你回来了。”

我原以为自己等不了这千万年的时光，只想会忘记一切，所以害怕，所以胆怯，却未曾想到你早在我心中，腐朽彻骨，怎能相忘？

他僵硬了手臂，没有回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扑入他怀中，像是穿越了数万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一刻，他倒在我眼前的那一刻。

神秘、强大的上古尊神，原来是那么的脆弱。在天地之力下，神魂慢慢破碎，像是多年前她最喜欢的那盏琉璃灯，在被她失手打碎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复原了。

对不起，是她要跟他说的，她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救出祭台，而他陷入了虚无。

他的最后一个眼神，像是在嗔怪，亦像是在安慰她。

不要哭。

可她还是哭得凄惨，泪流满面，那是她一生中最狼狈的样子，在他消失的祭台上寻寻觅觅妄图能感应到他一丝的气息。

随之而来的，是父君的怒火和王兄的失望，所有人都在责怪我，我的不识大体，害的神界失去了以为上古大能。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父君责骂时护住我，不会微微笑着安慰我，不会无条件地宠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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