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萧神色淡淡,并不理会玉溪掌教,只看着楚陌尧一字一句道,“我门下弟子无人可辱。”
无人可辱么?楚陌尧浅薄笑意,是在暗示些他什么吗?
玉溪掌教知他是说自己方才以墨舒之事威胁楚陌尧招了他的怒意,当下面子上挂不住,只道,“门下弟子皆无人可辱?那这妖魔楚陌尧也算得上你青玄门下,既然辱不得,那浮擎意思是便不管了,放他走?那幽都百里家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两条人命?”
牵扯到浮擎,清虚自然得出面,“玉溪掌教切勿动怒,墨舒乃浮擎弟子,我等又是深明大义者,自然不能将一弱小女子用来作为把柄。楚陌尧,不,尧寞杀害百里肃父子,也必得知晓前因后果,浮擎才好处置。”
所有人都还不太习惯楚陌尧的新名字,言语间还有些不流畅,楚陌尧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有些头疼,看着高高在上一派清贵的寒子萧,仿佛世间浮尘不得沾其身,着实有些好笑。
想来那人,明明也很厌烦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吧,却能千年如一日忍受着,也是难为。
“百年前,你险胜本座半招,本座信守诺言,随你回浮擎,勘悟仙道。”楚陌尧自说自话,没有对着谁说,所有人却知道,在场只有一个人有此等能力胜他半招,皆竖起耳朵,想听听这百年前的万妖之皇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才来了浮擎。
“你说当有一日,本座以仙术与你对阵,若能胜你,必是已经悟道成仙,尘事尽望,不必再受你拘束辖制,如今,不如依诺再比上一比?”楚陌尧青衣染血,明明处于下风,可周身的气质却丝毫不落于寒子萧,甚至那自信的笑容更是皇者之气倍添。
此等人物,若非遇到了寒子萧,这数百年间任其发展,定是仙门之患。几位掌教真人心中暗忖,这楚陌尧所说的比试,对于仙门其实占尽便宜,他本就受仙门围剿多日,不说精疲力尽,也是有所损耗,被关押后,更是被穿了琵琶骨,妖力仙气皆不得凝聚,无法疗伤,身上的伤势必定恶化。
就算他在围剿之中,可当万人敌,可这一番受下来,对上仙门如今说得上第一的青玄仙尊,也怕是凶多吉少。
再者,他们仙门也是留了后手的。要是那楚陌尧仗着先前一番缠斗,便以为仙门无人可阻他,便是大错特错了。
众人双目放光,倒是期待起这一场比试来。几个狂热分子,恨不得自己代替那寒子萧应了这比拭。
寒子萧不知在想什么,目中清冷一片,又似是有万千愁思纠缠,可眨眼间再看,却又是归于死水,“好。”
这是答应了?众人不知是喜是惊,都沉于安然。想来以寒子萧之能,便是胜不过这妖魔,也有克制之法,自然不必担心他胡乱应了。
“此处人杂,去棱咫峰吧。”他们两也算得上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动起手来,他可不会有半分的估计留情,要是直接在这里动手,怕是整个擎天殿就保不住了。
寒子萧点头,一旁看着的清虚皱眉,“师弟!”
若是将一战之胜负决定楚陌尧去留,未免太过儿戏。更何况,他们要知道的,不仅仅是百里肃父子的死因如何,这人死都死了,最多杀了楚陌尧让他们死的安心些罢了。最主要的还是浮擎之宝的下落,既然楚陌尧露出马脚了,说不定那盗宝的人与他也有关系呢?只不过借楚陌尧杀人之事转移视线,若当真如此,想来楚陌尧也是有把握赢了师弟?
握着腰间剑的手变紧,清虚警告地看了眼寒子萧。
震阳虽没清虚想的这么多,但也是不太赞同寒子萧与楚陌尧的比试,如今楚陌尧已是阶下之囚,再比试最差的结果,也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比的?
楚陌尧看着两人脸色,猜到他们心中所想,也不着急,只等寒子萧开口。
最了解一个人的人,必定是这个人的对手。他虽因当年半招之败,成了寒子萧的徒弟,修习参悟寒子萧口中的无上仙道,但却是一直当他是对手。这么多年看下来,寒子萧为人冷淡,似乎无所追求,只守着仙门浮擎,镇守四方,斩妖除魔,那也是职责所在,无法不做,其余的,如同那些佛门和尚一般,当真是无欲无求了。但他看得明白,寒子萧素无敌手,其心中也最为自负,自认为是最靠近无上仙道的人,因此战无败绩。而追求的,也是那无上仙道了。
这样一个自负的人,为了让自己感悟到他所谓的无上仙道,可以瞒着仙门将他收为弟子,并且加以培养,一瞒便是百年,焉能说他不可怕?
他自认为掌控得了一切,才会如此,故而无谓。他可以收下舒儿,也是如此吧,本意是想让世人看看自己要如何将这不堪大用之才,培养成个绝顶高手,可其中又是什么样的阴差阳错,成了这番模样?
墨舒以为,他杀百里肃父子,是为替她报昔年之仇。
这,是也不是。
她是他心中瑰宝,自然如珠如玉地呵护,见那父子二人,更是厌烦,杀了便杀了,以他之能,杀人了无踪迹也非难事。怎么就如此马虎地遗留下半片衣物,还让她发觉了呢?
楚陌尧仰头,微微眯了眼,等着寒子萧的回复。
寒子萧道,“走吧。”言下之意,是答应了。
清虚震阳还要再劝,只是见寒子萧眼神坚定,也知两人改变不了这个看似随和世事不放在心上,但又十分固执的师弟所决定的事,只迈步跟上寒子萧。
就算这是二人之争,也不妨碍他们去观战,若是师弟当真不幸落败,他们也不能让楚陌尧逃脱了去!
楚陌尧做了百年的浮擎弟子,认得棱咫峰,走在最前端,身后则是落后了两三步的寒子萧。
众人乌泱泱地一大片跟在他们脚后,端看两人神色,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不用多言,一切自在心中,悠闲地赏景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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