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嚎,引得即将要离去的一些学子们又停了下来,贡院对面看热闹打听消息的那帮人,也是瞬间围拢了过来。
杜缜和徐知远、陈玉坤三人,正在与这次参与阅卷、誊录的一众官吏在贡院的北门寒暄着。
会试榜单一出,他们也该回家了,都忙乎半个月了。
拱手道别时,陈玉坤仍不忘嘱咐他们,回家之后,还要再修一段时日的‘闭口禅’。
众人应承,正想顺势表一番忠心,听到南门传过来的那几嗓子嘶喊,个个像是背后有人追似的,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陈玉坤无奈,转身看向杜缜和徐知远笑了笑,道:“好了,又剩咱们三了,过去瞧瞧吧!”
到了南门,侍卫已将那青衣学子扣住,扭送到三人面前。
“何人在此喧闹?”陈玉坤上前,肃然问道。
青衣学子挣扎着,不答反问:“大人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有监察朝廷诸侯官吏失职的权利,却为何对科举舞弊之事,置若罔闻?”
陈玉坤一怔,呵,直奔主题,都不铺垫一下,还这么清楚他的身份。
“年轻人。”他脸上浮上了几分清寒,“仗着我大秦优待读书人,举止轻狂些不算什么大事,但若信口雌黄、污蔑造谣……那可是会引来祸事的。”
“祸事?大人是在威胁学生吗?”
青衣学子咬着牙,目露坚毅,“大秦拟定科举之制,秉承打破门第观念,为国取才,择优而取!为我等寒门学子带来了一丝光明。”
“可如今……”他悲愤的嘶喊:“就连这丝光明都蒙上了尘埃,大人身为天子耳目,可闻风上奏,现在,您连多听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吗?”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落榜学子们的共情。
陈玉坤的目光,凉凉的掠过他。
皱眉道:“你可知,此次春闱,上到礼部、吏部与都察院、翰林院,下到各府衙抽调上来的文吏,凡是能够接触到考生与试卷的人员,是怎样的拘禁一处受案牍之劳,与时间赛跑的?”
“在榜单没出来之前,他们几乎不眠不休,连家都不得归,你一句轻飘飘的‘作弊’,就抹杀了他们这段时日的所有辛劳。”
“不仅如此。”杜缜接过话道,“自他们进入贡院,便不可单独行走,无论到哪里都有侍卫陪同,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有专人记录在册。”
“你身为应试学子,若发现有人徇私舞弊,完全可以当场举报。”杜缜声音暗含锋锐,越说越气,“为何却在此时胡言乱语、煽动人心,分明是居心不良、持身不正。”
青衣学子眼眸一缩,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他虽落榜两次,因有举人的身份,在家乡也常行走于县府官衙,自认为不是个怕事的。
但今日,面对京中这些二品大员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他还是有些胆怵,毕竟没见过这阵仗。
可就算怕,他也没有退路了。
在全村人把凑集的路费和准备的吃食,经由母亲交到他手里时,他便暗暗下了决心,这次会试,他不能再落榜。
若榜上再无名,他无颜再见聚全族之力,供养他读书的族人。
故而当有人主动找上他,并保证他今年一定上榜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对方要求他上榜之后,无论名次高低,都必须为他们做一件事。
今日,他就是个挑事者。
无论害怕与否,都要把作弊之事给挑起来,不然,背后那人不会放过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义愤填膺的嚷着,不停挣扎,还想摆出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
无奈,手臂被两名侍卫反扭,侍卫的佩剑虽未出鞘,却都交叉压在他背上,卡住头颈,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杜缜心里一梗,这人…竟然还倒打一耙?
今年是大秦立朝以来,第三次会试,比往年任何一次都严格。
有太子殿下的暗中布局与安排,能想到的地方,都做了一重又一重的防护。目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出了纰漏。
“若今日你拿不出证据。”杜缜怒道:“本官立马送你去应天府的大牢。”
徐知远赶紧向陈玉坤递了个眼色。
他俩知道杜缜心里急,族中的婶娘,死的不明不白,他还要赶着回祖宅奔丧。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
陈玉坤朝徐知远笑笑,走到杜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带了些安抚:“杜大人,莫要生气,让徐大人去跟他理论。”
旋即抬手,示意侍卫放开那名青衣学子。
徐知远拢了拢袖子,气定神闲地开了口:“本官身为吏部尚书,也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之一。”
“若此次会试,真如你所说有人作弊,本官认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找出可以作弊的环节,加以改善,既能完善科举制度,也杜绝了往后考试作弊的可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何乐而不为?”
“本官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是听不得实话,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只是凡事要讲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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