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的气氛,因云舒那句意有所指的“驱邪扶正”而骤然紧绷。紫袍人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牢牢锁定在云舒身上,似乎想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乌兹曼国王则显得更加坐立不安,眼神在云舒和紫袍人之间游移,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苏神医口气不小。”紫袍人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却不知,神医所谓的‘正法’,需要何等药材?又如何施展?”
云舒神色不变,从容应道:“医者用药,讲究因人而异,辨证施治。需得详细诊脉,查明‘外邪’性质与侵入经络深浅,方能拟定方略。至于药材……天地之大,相生相克之物总有迹可循。或许远在天边,或许……”她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殿外,“近在眼前。”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既强调了需要近距离诊查,又暗示了自己有找到解决之法的能力和资源,更留下了一丝悬念,让人捉摸不透。
乌兹曼闻言,眼中希冀之色更浓,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立刻让云舒为他诊治,但瞥见身旁紫袍人那冰冷的身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含糊的轻咳:“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苏神医先在驿馆歇息,所需药材,可列出清单,本王命人去寻。诊脉之事……容后再议。”他挥了挥手,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这场令他不安的会面的仓促。
“民女遵命。”云舒也不纠缠,优雅行礼,与孙邈一同退出了偏殿。她知道,初次见面,能留下这样的印象已经足够。逼得太紧,反而会引起对方更强烈的警惕和反弹。
回到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驿馆院落,云舒屏退左右,只留孙邈在室内。
“孙先生,您怎么看?”云舒低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划。
孙邈眉头紧锁,抚着花白的胡须:“小姐,那乌兹曼国王确如您所料,心神被慑,似有隐疾缠身,而且……他对此极为恐惧。至于那个紫袍人,”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气息阴邪深沉,绝非善类,恐怕就是幽冥宗在此地的头目。他对我等戒备心极重。”
云舒颔首:“乌兹曼是关键,必须设法单独与他接触,才能探明他究竟受了何种控制,以及……他是否心甘情愿。”她沉吟片刻,“我们不能坐等他们安排。孙先生,您精通药理,可借为他们配置一些‘安神’‘调理’的方子为由,尝试接触宫中的医官或负责药材采买的内侍,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消息。注意分寸,莫要引起怀疑。”
“老夫明白。”孙邈点头领命。
接下来的两日,云舒安分地待在驿馆,每日只是翻阅随身携带的医书,或是调配一些无关痛痒的香囊、药茶,由守卫转呈王宫,美其名曰供国王“试用”。她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醉心医术、不通世故的医者,渐渐让外围监视的守卫放松了些许警惕。
而孙邈则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和云舒提供的几种珍稀药材名称,成功地与王宫一名负责药材的老内侍搭上了话。几颗成色极好的珍珠和一番关于药理的“请教”下来,那老内侍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些许。
从老内侍隐晦的抱怨和零碎的信息中,孙邈拼凑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乌兹曼国王自其兄暴毙后,性情大变,尤其畏惧黑暗与独处,身边必须时刻有亲信守卫,而那名紫袍人,被称为“暗影尊者”,便是在那时出现在国王身边,寸步不离。宫中曾有忠于老国主的旧人提出异议,不久后便莫名暴毙或失踪,如今宫中人人自危。此外,老内侍还提及,国王最宠爱的朵兰公主,自父王去世后便郁郁寡欢,称病不出,连御医都难以近身。
“朵兰公主……”云舒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老国主的爱女,新主的侄女,她的立场或许值得探究。
机会在第三日傍晚悄然降临。一名侍女匆匆来到驿馆,神色焦急,声称朵兰公主旧疾复发,咳喘不止,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听闻中原神医在此,特来相请。
云舒与孙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既能接触这位关键的公主,也能借此机会进一步了解王宫内部情况。
在侍女的引领下,他们再次进入王宫,这次是前往朵兰公主所居的“琉璃宫”。与压抑的偏殿不同,琉璃宫布置得更为精致秀雅,只是此刻宫人们脸上都带着忧色。
寝殿内,药味浓郁。一位年约二八的少女卧于锦榻之上,她容颜姣好,却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正是朵兰公主。她看到云舒进来,虚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
云舒上前行礼,然后仔细为公主诊脉。脉象浮数,肺经郁热,确实是哮喘之症,但更深处,却有一股难以化开的郁结之气,与乌兹曼国王身上的“惊悸”有几分相似,却又更为纯粹,更像是……悲伤过度,心脉受损。
“公主此症,乃悲伤肺,忧思伤脾,加之本就肺气娇弱,外邪易侵所致。”云舒收回手,温言道,“需以药物平喘化痰,更需舒解心结,方能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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