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动仿佛没有看到苏修礼脸上僵硬的笑容,煞有其事地问:“你怎么在这里?”苏修礼还没来得及说话,敬王妃已经飞快地跑到二楼,有些恼怒地道:“瞎跑什么?大夫母妃已经给你找来了,你倒好,留下张纸条儿就跑得没影了,让母妃一顿好找,幸好你父王临时回来,帮了大忙。”
“父王你怎么回来了?不用早朝么?”苏修礼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
“今日皇上龙体不适,早朝提前结束了。”苏靖动面不改色,苏修礼一时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气。
“好了,别说了,你们父子两整日只知道国事国事国事,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家里人。”敬王妃打断两人的对话,抬手又摸了摸苏修礼的额头,发现还是正常的温度,这下又有些懵了。“你刚刚还出了那么多汗,脸又烫又红,怎么这一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了?”
苏修礼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轻声安慰道:“儿子真的没事,母妃,儿子只不过早晨练功的时候有些经脉不通,所以才体热发虚,刚刚在王府里走了一遭,已经完全好了,母妃无需担心。”
“原来是这样,害我白担心一场,大夫还在你房里等着呢,母妃去跟大夫说一声,让人家白跑了一趟。”敬王妃语气略带嗔怪,但看到儿子身体没事终于还是开心的,便决定亲自回去找大夫赔声不是,再给大夫拿些出诊的费用。对于大夫、先生等身份的人,敬王妃向来看的很重,也都以礼相待。这番好似戏耍了人家一般的行为,以她的性格定是要亲自去赔个礼。这从苏修礼的名字也可以窥见一二,敬王府对规矩和礼仪最为看重。
但这样看重礼仪和规矩的家庭里竟除了一个想要以下犯上、谋权篡位的主人。苏修礼目送母亲来去匆匆,又看了眼留在原地的父亲,心里只觉得有些可笑。
幸好自己天真浪漫、恪守礼仪的母亲没有趟进这浑水里,什么也不知的样子,还是可以一如既往的生活。这种生活也只是暂时的,一旦他的父亲敬王苏靖动真要做出什么动作,无论成功与否,对敬王妃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自己的夫君竟是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的男人,甚至是大逆不道之徒,这与她从小恪守的礼仪完全相反,苏修礼深深觉得自己的母妃大抵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的。
阻止自己父亲苏靖动继续犯错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苏修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苏靖动沿着旋梯缓慢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向书架深处走去,留给苏靖动一个笔直的背影。
苏靖动上了楼之后便没了动静,苏修礼随意从就近的架子上取了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读了两行,就听苏靖动在身后不远处默默叹了口气,“你这幅样子,倒是让本王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了。”
苏修礼假装没有听见,目光继续稳稳当当地黏在书上,甚至还淡定的又翻了一页。
苏靖动也不在意对方煞有其事的假装模样,自言自语道:“那时候你刚开始识字,就已经认识上千字,教你的先生都说此子天资聪慧,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将来必将是国家栋梁,最不济也有状元之才。夸一个还没有书架第一层高的孩子,先生倒夸的起劲,本王和你母妃那时也信以为真,天天便带着你来着藏书阁。你个子不高,只能看到第一层的书,本王便将你抱在肩上,让你可以将这藏书阁的书尽收眼底,想要哪本书,都可以自己亲自拿到。然后你这小子便挑了一本江湖话本,这是本王年轻时读来玩的东西,你倒是看的起劲,这一看,本王藏的所有话本都叫你这小子全部读了,甚至长大了就跑了,你母妃还一直怨我不该让你看这些书。”
苏修礼翻书的手一顿,思绪有些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飘来飘去,但就是抓不着。
“本王也觉得你母妃说的有道理,若本王一开始就叫你看些讲孝道讲礼的书,你大概也不会早早离开我们夫妻二人,甚至还站在与本王截然相反的立场了。”苏靖动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让苏修礼回过神来,转身二人对视。
“父王说笑了,之前都是儿子年轻不懂事,现在儿子不是已经决意回到父王身边了么?”苏修礼举着书向苏靖动一步一步靠近,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
“哼。”苏靖动冷哼一声,“最好如此。你若是佯装倒也不必要,你虽是本王的儿子,但本王并不强求你必须与我同一立场。但你要知道,你与本王终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离了父王的庇护,想要在这天地间开辟一条自己的路,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苏靖动说的笃定,苏修礼却只是淡淡一笑,“父王说的对,离了父王,儿子什么也不是。”
“你明白就好。为父也不想总是与你说这些。只希望你在自己心里掂量掂量轻重,不要做出无法挽救的愚蠢之事。”
“是,父王。”苏修礼恭敬回答,他心知苏靖河是在暗示自己老实呆着,不要做背叛他的事情。
苏靖动深深地看了苏修礼一眼,“本王走了,你还要待会儿么?”
苏修礼晃了晃手中的书,道:“父王慢走,儿子再看会儿子书,怀念一下儿时的记忆。”
“嗯。”
待苏靖动离开藏书阁,苏修礼脸色骤变,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回原处,立即开始回想起自己儿时随手拿起阅读的第一本话本名字叫什么。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苏靖河那些往来的私密信件,就藏在那话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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