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响起,粗劣的麻布覆在面上,让徐莹有些透不过气,她皱了皱眉,将扔在自己面上的衣料挥开,新鲜的空气霎时涌入,徐莹睁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徐凰。
徐凰瞧见徐莹有些凌冽的眼神,她咄了一声怪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的命呢,躺了快一天了,你看那母猪下仔,半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你还金贵得过家里那头猪?”
徐莹的眉目漫上讽刺,在徐凰和徐祝告的眼中,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比不得那头母猪,那可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要不是那头母猪,他们还不晓得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徐凰见徐莹迟迟没有说话,颇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是父亲从镇上带回来的新衣,也算是奖励你生了两个孩子的酬劳。”
“呵。”徐莹轻笑了一声,她扫了一眼徐凰一身崭新的绸缎新衣,“我那两个孩子就值一身麻布粗衣?”
徐凰的眼神略为有些闪躲,“又不是金凤下的蛋,你以为能值几个钱?”
“那你这身行头是抢来的?”倒不是徐莹非要与她争执个优劣,不过就是不喜徐凰语气里对那两个孩子若有似无的轻蔑。
徐凰瞧着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徐莹,恼意霎时冲了上头,自己这妹妹原来总是乖乖顺着自己的意思办事,她哪里见过这样尖锐的徐莹,“你别以为生了俩娃让父亲卖了几个钱子,你在家里就能为所欲为了!”
徐莹冷哼了两声,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因为昨日才经历了生产,下口还是有些疼痛,徐莹放缓了动作,“徐祝告呢?我要找他!”
“你——!”徐凰气的指到了徐莹的鼻尖,“你如今真是反了天了!你竟敢直呼父亲的名字,还讲不讲究些规矩!”
徐莹挥开徐凰的手,“你凭恁认为,如今的我还能继续让你指手画脚?”
徐凰被猝不及防的推开,眼里全然写着不可置信,到底素日里的为非作歹为她壮了胆,当下徐凰便扬了手往徐莹脸上挥去——一声脆响后,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便映在了徐莹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来,徐莹也愣在了原地,虽说以往这样的打骂自己没有少挨,可这毕竟是徐莹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她的手捂上了自己的脸侧,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凰,“我这人一向气量小的很。”
徐凰仔细瞧了徐莹两眼也没见出她有什么动作,只道她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么想着徐凰的动作越发大胆了起来,她冷笑了两声,“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翻出什么天来!”话一落下,徐凰又转了话头,“父亲去镇上应酬了,外头还有几个馒头,你看着将就……”话说到这里,徐凰也不管徐莹的反应,转身离开了房屋。
霎时空下来的房间,若不是脸上的火热,徐莹恍然觉得刚刚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她回想徐凰口中的话,最后嗤笑出声,“什么应酬,不过就是走吃喝嫖赌的老路子!”
徐祝告是典型的二流子,那些凡是恶俗的行为,徐祝告可都能沾上一二,这对本就贫瘠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虽不知道自己那两个孩子值多少钱,但是徐莹明白,这笔钱也支持不过徐祝告再挥霍上个三天,眼下她必须趁着家里还剩了,尽快争取到一银半两。
这么想着,徐莹撑着有些酸痛的身子往徐祝告的屋里走去。
徐莹站在屋子里,目光狠狠的锁在墙边的木床之上,眼里慢慢蓄上了猩红,她心底的仇恨多得一时都细数不过来,但徐莹明白,这对父女欠她的,她徐莹终有一天会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徐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只道自己腹中已经饿的饥肠辘辘,而窗外也升起了一轮明月。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胃,暗以为今夜是等不到徐祝告,徐莹正准备从位子上站起来,门咯吱一声被推了开来,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祝告。
他的脸被隐在黑暗里,身形瘦弱的有些佝偻,显然徐祝告也看到了坐在屋内的徐莹,他顿了顿,慢慢走了进来。
徐莹看着自己面前这张显得有些阴鸷的面庞,强忍着反胃出声,“今日提不起什么劲头,我怕落了病根,我想管你支几个钱去找郎中瞧瞧。”
徐祝告皱了皱眉,“要钱?”
徐莹瞧着他的脸色便知道他今日定是又输了钱,于是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捋了捋自己的话继续说道:“我听隔壁的王婆说过,这病若是拖久了恐还会传染,我与徐凰日日生活在一起,我得病了倒还好说,我怕让徐凰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徐凰还未曾嫁人,倒时……”
徐凰把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倒不是她不想继续说,只是她眼见着徐祝告的脸色暗了下来,果真,下一秒徐祝告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袋荷包,然后骂骂咧咧的往徐莹怀中砸去,“赔钱玩意儿,拿去都拿去,好好治治你那肮脏毛病!”
徐莹看了眼手里握着的钱袋,嘴角终是扬起了一抹弧度,他徐祝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赖,唯一能胁迫得了他的莫非就是他那女儿徐凰了。
说来也真是讽刺,同样是他徐祝告的女儿,可是待遇却天差地别的离谱。
“还不走?怎得,今儿个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教教你?”徐祝告的声音在徐莹的耳边响起,低沉的让徐莹不禁打了个冷颤。
徐莹摇了摇头,“我这就走。”话落,徐莹头也不回的越过徐祝告往屋外走去。
屋外的月光清冷的洒在地面之上,徐莹仰头瞧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未来的路还有很长,磨难不过才刚刚开始。
她缓缓移步至屋外搭建的简易灶房,锅边还放着几个已经散着馊味的馒头,徐莹看了两眼,最后步步坚定了走了过去,“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这么说着,她伸手抓过一个白面馒头往自个儿嘴边递去。
不过一口,嘴边便泛起了一股酸水,徐莹强撑着把馒头咽了下去,借口自己瞧郎中是假,补好身子才是真,徐莹明白这是一个很重要阶段,她若不是不能在小产后养好自己的身子,将来要接回自个儿孩子好生照样的打算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鬼话罢了!
一个馒头就着凉水强吃了大半,胃里的绞痛好上了不少,徐莹轻舒了一口气,她紧了紧手上的钱袋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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