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准点抵达京城西站。
三人没有片刻耽搁,甚至没回地下室,直接背着所有家当,打车杀向了位于东棉花胡同的中戏。
与京影那种导演、摄影、美术等各个专业门类齐全的综合性院校不同,中戏的空气里似乎从踏入校门的那一刻起,就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戏剧气息。
走在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练功服、压着腿、吊着嗓子的学生。
他们讨论的话题不是镜头语言、场面调度,而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人物小传、角色的内心体验。
这里是演员的圣殿。
林深三人背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与周围文艺气息浓厚的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林深直接找了个看起来面善的男生打听。
“同学你好,请问邓朝在哪个宿舍?”
那男生一听到“邓朝”这个名字,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你们找邓师哥啊?”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栋老旧的宿舍楼。
“就那栋楼,三楼最东头那间,不过……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王皓不解的问。
“邓师哥他最近好像在排练一出莎士比亚的悲剧,情绪不太稳定。”
男生好心地提醒道:“我们现在都不太敢去他们宿舍串门。”
谢过之后,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期待。
越是这样越说明找对人了。
走进宿舍楼,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还没等他们走到三楼,一阵阵时而激昂、时而悲愤的咆哮声就从楼上传了下来,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哦,上帝啊!这片坚实的**会融化、分解,消散为露水!”
“或者永生的主宰没有制定戒律,惩罚自杀!上帝啊!上帝!”
那声音充满了戏剧的张力,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王皓和黄搏面面相觑。
“这……就是那个戏疯子?”
王皓小声嘀咕。
黄搏的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笑容,他冲林深递了个眼神,仿佛在说:“有点意思。”
三人放轻脚步,来到了三楼最东头那间宿舍的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人世间的一切在我看来是多么的无聊、陈腐、乏味而无益!”
林深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朝里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黄搏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只见一间乱七八糟、堆满了书本和衣服的宿舍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头发凌乱的年轻人正单膝跪在椅子上。
他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对着窗外的天空表情痛苦狰狞,仿佛正承受着全世界的苦难。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狂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门口的三个不速之客毫无察觉。
王皓张大了嘴巴,用口型对林深无声的说道:“深儿,这哥们真疯了啊。”
林深没有理他,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那个年轻人念完了最后一句台词,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整个世界仿佛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刻林深推开了门,带着王皓和黄搏走进了宿舍。
瘫坐在地上的邓朝这才猛地抬起头,用依旧残留着狂热和悲伤的血红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林深没有立刻开口。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邓朝身上。
眼前的邓朝与后世那个在综艺节目里插科打诨,以“we are伐木累”的口号和浮夸表演深入人心的邓队长形象判若两人。
2000年的邓朝还不是那个在商业电影领域呼风唤雨、手握数十亿票房的百亿影帝。
他只是中戏表演系才华横溢却又备受争议的戏疯子。
上辈子林深对邓朝的认知也和大多数普通观众一样,停留在他在商业喜剧和综艺领域的巨大成功上。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林深看到了邓朝早期主演的一部话剧录像带《翠花,上酸菜》。
那时的邓朝在舞台上男扮女装,疯癫搞怪,将喜剧表演的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笑声不断。
但真正让林深震惊的,是他在疯癫背后的精准节奏感和对角色情绪的强大控制力。
真正属于舞台的爆发力。
再后来林深又去补看了邓朝的毕业大戏。
他在那部戏里展现出的对悲剧角色的深刻理解,以及在舞台上那种燃烧自己般的投入让林深彻底明白,邓朝骨子里是一个对表演有着极深执念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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