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最大。”
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创作团队来说都是圣旨,也是驱逐令。
赵麟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他看着于东脸上那不容置喙的微笑,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韩三坪,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一个需要他来提携指点的后辈。
而是这部投资百万,被京影厂和保利博纳同时寄予厚望的电影里,唯一的权威。
他的艺术尊严在资本和更强势的创作理念面前被击得粉碎。
“好……好……好!”
赵麟连说三个“好”字,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他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乐谱扫落在地。
“既然你们觉得我这套过时了,那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他指着林深,冷哼一声,撂下了一句狠话。
“我倒要看看你用你那套歪门邪道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到时候票房扑街,可别说我老赵没提醒过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他的团队成员面面相觑,也只能灰溜溜收拾东西,跟着老师狼狈的离开了剪辑室。
林深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静静看着赵麟的背影,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林导,别往心里去。”
于东走过来,递了根烟。
“搞艺术的脾气都大,习惯就好。”
林深摇了摇头,没有接烟。
“我没事,于总、韩厂长,我需要一个新的音效团队,最好是做广告或者游戏配乐出身的,他们对节奏和氛围的理解更符合我的要求。”
他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于东和韩三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才华,更有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专注。
“没问题!”
于东一口答应下来。
“人我来找,保证是全京城最新锐的团队,你只管放手干!”
……
剪辑室成了林深的新战场。
他将自己彻底锁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信息茧房里。
房间的窗帘永远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屏幕上闪烁的光影和机器的嗡鸣声是永恒的。
王皓再次化身为贴身保姆,每天的任务就是按时把三餐和成箱的咖啡、红牛送到门口。
他好几次想进去聊几句,但都只看到林深被烟雾缭绕,专注到癫狂的背影。
林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创作状态。
上辈子二十多年的商业片剪辑经验,此刻如同被激活的武功秘籍,在他脑海里疯狂翻涌。
他抛弃了所有学院派的线性叙事逻辑,完全凭着对观众情绪的直觉和掌控力来进行剪辑。
开棺对峙的戏他剪了整整三天。
他将郭滔和高媛媛最精彩的无声表演作为核心,但在音轨上却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实验。
他让新的音效团队录制了十几段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和几十种不同材质的时钟走针声。
当高媛媛的眼神变得狠厉时,背景里是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如同战鼓擂动。
而当郭滔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时,心跳声骤然加速,混杂着清脆急促的秒针滴答声,将那种濒临崩溃的紧张感推向了极致。
当第一版剪辑完成在审片室里播放时,在场的所有资深剪辑师和音效师都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站在棺材前的赌徒。
寂静的音轨上两种简单的声音,比任何交响乐都更能攥住人心。
最难啃的骨头,被林深用石破天惊的方式解决了。
但另一个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那就是邓朝饰演的黑警桑坤。
邓朝的表演极具爆发力,充满了舞台剧的张力,将桑坤的暴戾和癫狂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在大银幕上这种外放的恶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显得过火和脸谱化,变成一个单纯的符号式坏蛋。
林深盯着屏幕上邓朝因施暴而扭曲兴奋的脸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将桑坤几场最核心的施暴戏进行了碎片化的处理。
比如在桑坤对李维杰进行警棍威胁的那场戏里,林深将邓朝那些充满变态快感的面部特写全部保留,但却将警棍“滋滋”作响的音效与一个完全不相关的声音,主角女儿在看动画片时发出的天真笑声进行了交叉剪辑。
同时在桑坤的特写画面上,他用极快的速度闪回了几个李维杰家庭生活的美好片段,但这些片段的色调却被调成了诡异的惨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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