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坐好。”贺五十招呼一声,确认一旁的刘六坐好以后,催动马车。
顶簪从掩髻手里接过手炉,示意车窗旁的小钗儿,对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以便贤内助透透气。
她们今个儿是去元真观为太太请‘三元流珠’的。所谓的‘三元流珠’出自《三元流珠经》,只用白珍珠,圆正明朗,大如桐子者三百六十五枚,应星宿之度,日月所会之期。规格不等,珠子有十二颗、二十四颗、二十八颗、三十二颗、三十六颗、还有一百零八颗的等等,代表十二雷门、二十四节气、二十八星宿……各有不同。一般常见的为八十一颗,代表的是太上老君八十一化。不过太太的这一副流珠共有三百六十五颗,乃是星宿运转的度数。
今个儿早晨顶簪出了大力,原本太太让明个儿再去取,顶簪却不愿意。她是个自律的人,况且一旦习惯了,难免恃宠而骄。太太跟爷一样,什么事心里都跟明镜般。若不是自个一直清醒,早就被打发走了,甚至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好,三清没有辜负太太,也没有让自个失望。虽然是迫不得已委身亲达达,却不想否极泰来,让她捡到了宝。
马车在四个骑马家丁保护下,驶出马厩。顶簪这才瞅见旁边墙下停着长长一溜的车队,显然这些是在给她让路。
看着这些车里装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物品鲜物,顶簪估摸这些都是今早才从定州卫送来的年货。有时候她也奇怪,以申王天潢贵胄的身份,尚且无法供养太太的用度,可爷却浑不在意。不论太太花多少,怎么变着花样的折腾,爷都没有让太太为银子发过愁。难怪太太要不顾一切的和爷私奔,果然慧眼识珠。
顶簪自问是没有太太这般眼光的,却打定主意,赖在太太跟前一辈子,哪都不去,这可比做一个没滋没味的女官亦或者小门小户的当家娘子强太多了。
郑墨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在大太太的灵堂瞅见了十七叔。看对方虽然面容憔悴,却精神饱满,终于放下心。这一白日,他也没闲着,带着于昂在前院听用忙的脚不沾地。
因为郑直夫妇一整日不曾露面,前街郑傲等人来问了好几次,安嬷嬷的答复一直都是十七爷和十七娘子伤心过度,得耽搁一会。二人虽然没有去守灵,可是答应的那些安排一样都没有落下,郑傲等人也无可奈何。
作为郑家如今最重要的门面,郑直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不用再每个人都打招呼,同样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凑来开口的。郑直进来时已经看到墙上贴的白纸上出现了很多与他几乎没有来往的官员名字,看来这一段日子他上窜下跳还是有些效果的。
刚刚坐下片刻,就传来消息,有人将一个女婴送到了郑家三房门口,讲是三爷的闺女。郑直顿时无语,看向郑彪。
郑彪无可奈何,凑过来坐到郑直跟前,低声道“不干俺的事。”
不等郑直开口,谢国表走了过来,低声道“焦少宰来了。”
郑直一愣,确认没有听错,不是焦黄中而是焦芳,立刻起身迎了出去。他想到了焦家会派人过来给个交代,只是没想到是焦芳亲自来。走出客厅,就看到边璋和程敬正陪着焦芳和张彩站在二门外。赶紧见礼“焦少宰,张司列。”
“郑阁老。”焦芳和张彩同样见礼,因为郑直不是大学士,甚至都不是学士,所以用不得‘中堂’(程文当时是尊称郑直)二字“节哀。”
“二位有心了。”郑直伸手“请!”亲自为二人引路,走进二门致祭。为了表示尊敬,平日禁闭的木影壁此刻已经敞开。
三开间的正房,当中高挂“大正”二字。六十三盏药师灯位于其下,厅内正中摆放一具帮底皆厚六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的沙板。
这东西在真定是稀罕物件,为此要了十多条人命,可放在京师这藏龙卧虎之地并不稀奇。当然也要有门路,却不晓得虎哥从哪找来的。
郑家女眷于灵前守灵,亲朋女眷则在两边稍间歇息。遵循古礼,用帷幕将灵堂与屋外隔开。
院内僧道井然,诵经打醮,有序不扰。不时传来山人报号声,每到这时,司丧管事翟管家就会根据吊唁人身份,派出接待家人。
“吏部焦少宰,张司列致祭。”山人宣赞。
院内顿时安静了不少。今个儿来的大多数是武官,毕竟郑虎在京师多年,如今不但位列勋贵一员,还在京营担任要职。至于郑直,窜起来的太快,这场丧事,反而暴露出对方根基不稳,底蕴太差。
不曾想吏部左侍郎和郎中亲自登门致祭,这就让郑直脸上好看不少。
三太太依偎在十七奶奶怀里,透过帷幕看着外边的郑直。原本以为三哥是最让她放心的孩子,不成想竟然惹出来这么一堆事。也对,都是一个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可佰哥再混账,也没有让她如此心灰意冷。
另一边的六太太轻轻为三太太顺气,同样心情不佳。大太太和她平日里接触不算多,可是关系还算融洽。如今人就这么突然没了,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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