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玗站在皇仪殿台基之上,极目远眺福宁殿外的风吹草动,天都已经亮了,川朴却还没有接到假扮祁谓风的奚方洺,难道是身份暴露了?
新的一班禁军按时前来交接换班,林靖玗心不在焉地简单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皇仪殿。
他故意绕开了福宁殿,生怕被川朴发现他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他在福宁殿外兜兜转转了两圈,殿内相当平静,也没有什么异常。
若是贸贸然闯进去,说不定会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扰乱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既定的计划也会因此被打乱,但一直在外边干等,也绝非良策。
看来只能施行下半个计划了,先让府兵进宫,再和狄秋会师。
他快速穿梭在甬道中,朝着皇宫外疾驰而去,今日的皇宫静得有些陌生,就连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宫人也难觅踪影。
当走到宣德门前,宫门紧闭,无一人看守时,林靖玗便明了,应是狄秋控制了近卫禁旅,计划并未败露,但已经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看来,祁谓风早已对他有了疑心,做了两手打算,启动了其他的计划,而他却在计划之外。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宫门之前,将双手覆在门上,额头抵在手背上,静静听着皇宫另外一面传来的细微声响。
阵阵呼吸声,如潮水般涌来,粗略估算,或许有上千人。
这宫门之上,门闩高悬,多用楠木制成,重达千斤以上,光是抬起这根横木,都需要四五个如铁塔般强壮的守卫,而想要推开宫门,更是需要六个以上的人齐心协力,朝里使劲,才能将这宫门完全打开。
林靖玗站在宫门前,心中忐忑,不知宫门外究竟是敌是友。
他深知,攻破宫门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对面是友军,那么在他们的计划中,这扇门唯有林靖玗能够独自打开;可若是对面是敌军,那么借他之手打开这扇门,无异于自掘坟墓,狄秋必定在宫中设下重重埋伏,只待他和宫外之人自投罗网。
无论最终如何抉择,只要他孤身一人出现在宫门前,他的立场便永远与祁谓风背道而驰。
林靖玗深吸一口气,心中懊悔不已,只恨自己棋差一招,未能亲手斩杀仇人,惜败,实在是惜败啊!
他铆足劲,用尽浑身解数抬起那千斤重的门闩,紧接着,双手紧紧抓住门环,如拔河一般,猛地朝里一拉。只听“嘎吱”一声,宫门缓缓开启,一束耀眼的光芒如利剑般射来,刺得他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
在光芒中,他瞥见了黑压压的一群府兵,手执利刃,整齐地站在外面,而指挥他们的人,正是赵究徵的长子——赵符忠。
原来,这另一张底牌竟然是赵家啊!
林靖玗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他笑祁谓风好谋算,故意引导祁谓天罢相,让众人以为赵家退出了政治舞台;
他笑祁谓风真胆量,敢以身犯险,布下如此天罗地网,逼死祁谓天,窃取皇位;
他更笑自己太愚蠢,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和小手段,在祁谓风眼中,简直就是黔驴技穷,如同儿戏一般,拙劣得让祁谓风都不屑于去揭穿。
赵符忠身披轻甲,背对那耀眼的阳光,当他看到来人是秦叔钰一人时,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晋王的掌控之中。
谁开门,谁就是细作。
“拿下!”赵符忠面色冷峻,如寒霜般的声音骤然响起,府兵们纷纷拔刀相向。
林靖玗却并未有丝毫反抗之意,他将双头高高举起,直至与耳朵平齐,仿佛朝着命运束手就擒。
赵符忠深知此人臂力惊人,于是命人用锁链锁住他的双手双脚,并在中间挂上百斤重的铁球,以防他趁机逃脱。随后,便派人将他遣送至晋王府,关押在深院之中。
——颍川郡
河风裹挟着水草的芬芳,如同一股清新的洪流扑面而来,一队人马已经悄然离开了颍川郡。
“阁主,前方便是颍河,我只能送到这里了。”荀不道勒马不前,拱手作揖道。
奚方池知道,荀不道作为荀家家主,不能在关键时候离开,他必须冒着危险回去撤离族人。
“保重。”
“阁主保重。”荀不道再次拱手,眼里尽是不舍。
他所眷恋的,并非奚方池,而是池鹭阁。此番回去,前途未卜,生死难料,恐怕日后再难与池鹭阁相见了。
对岸的河水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倒映着荀不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奚方池强作镇定,从腰间解下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闻。每当心烦意乱之时,这股熟悉的香气总能让他恢复平静。
他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手中的香囊,针脚如此细密,心思亦是如此缜密。潜伏在他身边二十余载,最终却在他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这一刀不仅毁掉了老师和他的心血,更让池鹭阁无数鳽类以及他们的家人。
此仇不报枉为人!
他毅然将香囊扔进河水中,以此与王氏彻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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