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如意此番话说得不客气。
面对游光,她虽说不像行临那般观点绝对,但游光是执念而生,性情难定这是事实,她心有所防再正常不过。
曹禄山闻言笑出声,又如破风箱被拉动的声响,没了刚刚的苦涩,言语间是精明。
“我自时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担心行临受伤,你是绝对不会想来帮我。”
乔如意缓步绕到轮椅前,挡住了曹禄山的视线。她打量着他,眼眸里虽是淡淡的光,却有着不容小觑的锋利。
“曹禄山,你在影响我的感情。”
她对行临的“如痴如狂”来得汹涌又突然,若不是她平日冷静惯了,克制力强,可能早就将行临扑倒,吃干抹净了。
就连行临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她怎么可能还会后知后觉?
曹禄山用一只眼睛看着她,“游光为执念所化,若你心中无渴望无执念,又怎会被游光影响?”
乔如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反手抽出昆吾,锋利的刀刃直抵曹禄山的脖子,她知道昆吾伤不了他,可不意味着被刀子狠狠拉上一刀会不疼。
“别想用这套说辞来搪塞我,我心里在渴求什么我很清楚。你诱我无非是想自救,我可以成全你,但你怎么跟我保证你不会暗中动手脚?”
曹禄山垂眸扫了一眼昆吾,叹气,“你能救我,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哪还有心思暗中动手脚?那不是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很是诚意,“你的血特殊,是能化解执念的救星,我不会欺骗我的救星。”
“退一万步讲,我若有什么心思害你于水火,怕是行临也不会饶了我。他已经对我起了诛杀之心,我想噬主也是失了理智下的决定,现在想来着实后怕得很,你能拦下我,又何尝不是我的恩人呢?”
他的言辞听着愈发恳切。
乔如意盯了他良久,才收回了昆吾。
曹禄山的脸色转为凝重,重重一叹气,“我被困于执念,在无相祭场里受尽执念之苦,永生永世无法释怀。”他抬手,颤抖的手指轻抚门框,“我忘不掉柔娘,忘不掉她跟我同吃苦的日子,忘不掉她的临终遗言,于是执念似火舌,将我折磨得终究失了人性。”
他放下手,又撑住轮椅扶手借力踉跄起身,面朝着乔如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吓了乔如意一跳,但很快稳住了心神。
“你这又是何必?”她嗓音淡淡。
“我自知违约不该,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该信守承诺。可我在无相祭场受尽折磨,又害得后辈被我所累,也该够了吧。”曹禄山一脸痛苦,“我想摆脱执念,求你助我走出执念吧。”
乔如意垂眸,“曹禄山,你先起来说话。”
曹禄山还想说什么,乔如意淡淡落下句,“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在欺负老人家。”
曹禄山一愣,哦哦了两声,又颤颤巍巍地起身。乔如意还是于心不忍了一下,伸手扶住了他。
等曹禄山坐回轮椅后,乔如意在想,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误会她欺负老年人?
该不会又被曹禄山影响了吧?对他心生了怜悯之心?
曹禄山一生行商,见过的人比寻常百姓吃的盐还多,哪怕现如今缺了一只眼睛,又被折磨得失了心神,那看人看心的本事也还是有的。
他看出了乔如意的心思来,“乔姑娘放心,这里虽说是我执念最重的地方,但幻化的游光进不来这里,所以你不会被影响。”
“你在这里的所有决定,都是出自本心。”末了,曹禄山又补充了句。
乔如意的眼里滑过一抹不自然,是被看穿的尴尬。但掌控主动性这块向来是她的强项,她大方承认,“你害过人,我有防人之心无可厚非。”
曹禄山微微一怔,好半天点点头,“乔姑娘教训的是。”
乔如意从他的愣神里窥见一瞬的茫然,这才意识到一点,在这里,此时此刻的曹禄山刚执念化形,百年后的事还没发生。
她想了想,一清嗓子,“游光冲出九时墟在瓜州城肆虐,害得人畜不安,总是跟你有关吧?”
曹禄山连连点头,丝毫不否认。
乔如意站累了,随手扯了把破椅子上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因为其中一条腿摇摇晃晃的。
“说吧,我怎么帮你?”
曹禄山赶忙说,“消除执念。”
就像害怕他会反悔似的,直击重点。
但这重点太言简意赅了,四个字听上去很清楚明白,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详细说说。”乔如意说了句。
曹禄山嗯了一声,一条胳膊肘撑在扶手上,看上去挺倦怠。
“我有未完成的心愿,日久就生出了执念,若能心愿达成,执念便能消除。”
乔如意嗤笑,“曹禄山,你是把我看作九时墟了?再许一轮愿?”
“不不,乔姑娘误会了。”曹禄山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中郁结不除,便难以从执念里走出来。”
乔如意缓了脸色,面向他,“你放不下柔娘的遗愿,但实际上雪见已嫁入高府,这还不算完成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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