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血腥味的幽香刺入李嬷嬷的鼻息,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但数十年在刀尖上行走的本能,让她没有流露出半分惊慌。
她厉声喝道:“疯妇胡言乱语,冲撞太后,罪该万死!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两个太监如梦初醒,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立刻上前架起已经气若游丝的兰贵人,像拖一条死狗般,迅速拖离了众人的视线。
周围远远窥探的宫人们,只当是兰贵人临死前不甘的胡乱攀扯,无人敢深究。
李嬷嬷面沉如水地站着,直到那血腥气和哭喊声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她才缓缓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了那方早已被血浸透的、肮脏的手帕。
她快步走进了侧殿一间无人使用的耳房,将门窗紧紧关好。
昏暗的光线下,她将手帕展开。
那股味道,不会错。
正是太后用来标记心腹、控制下属的秘制熏香。
这种香料的配方只有她和太后两人知晓,平日里分发给王太医等“自己人”时,也是她亲手经办,分量、时日,都有着严格的记录。
兰贵人一个被囚禁在凤鸾宫偏殿的废人,是如何得到这方沾染了秘香的手帕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李嬷嬷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内鬼。
是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内鬼!
她将手帕用火折子点燃,亲眼看着它化为一捧无法追查的灰烬,才推门而出,快步走向太后的寝殿。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正在闭目捻着佛珠,听到李嬷嬷的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曾抬起,淡淡地问道:“处理干净了?”
“回太后,已经处理了。”李嬷嬷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只是……那疯妇临死前,扔出了一样东西。”
她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连同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透着寒意。
“手帕呢?”
“老奴怕隔墙有耳,已经烧了。”
“烧得好。”太后重新闭上眼,语气平静,“这宫里,能接触到这香的人,除了你我,不出五指之数。兰贵人一个将死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得到它。”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嬷嬷将头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
这手帕,是兰贵人朝着她李嬷嬷扔过来的。
太后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是老奴办事不力,让太后烦心了。”李嬷嬷的声音里尽是颤抖。
“与你无关。”太后淡淡地道,“是有人,不想让哀家这慈宁宫,太过清净了。”她的手指再次拨动佛珠,“去,把王太医给哀家叫来。就说……哀家近来有些头风,让他过来瞧瞧。”
李嬷嬷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这是要开始,排查内鬼了。
而李嬷嬷,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
兰贵人疯魔慈宁宫,被乱棍打死的消息,迅速吹遍了整个后宫。
凤鸾宫里,皇后听闻消息,先是愕然,随即是无尽的困惑。
她想不通,兰贵人这颗她用来攻击瑶华宫的棋子,怎么会调转枪头,去撞慈宁宫那座铁壁?
永安宫里,徐婕妤抱着自己的五皇子,只觉得一阵后怕。
兰贵人的下场,让她更加坚信,只有紧紧抱住一条足够粗的大腿,才能在这宫里活下去。
瑶华宫,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白若曦正陪着四皇子在暖阁里搭积木。
小皇子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的笑声,驱散了满室的阴霾。
琳琅和小禄子将外面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
借刀杀人、隔山打牛,用得实在是天衣无缝。
兰贵人到死,恐怕都以为是自己走投无路下的奋力一搏,却不知,从她踏入瑶华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了一枚被精准计算过的、射向慈宁宫的毒箭。
“娘娘,太后那边……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琳琅还是有些担心。
“她当然会怀疑。”白若曦将一块积木放到儿子手里,淡淡地道,“她会怀疑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那个已经死无对证的兰贵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让她再也无法完全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自己人’。这就够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将太后一击毙命。
午后,惜容华和安婕妤联袂而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忧色。
“姐姐,这宫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惜容华心有余悸地道。
“是啊,”安婕妤也蹙着眉,“兰贵人死得不明不白,听闻今日一早,太后还传了王太医去问话,慈宁宫的气氛紧张得吓人。”
白若曦安抚地拍了拍她们的手:“水浑了,才好摸鱼。你们只需记住,管好自己宫里的人,照顾好皇子,旁的事,一概不知,一概不问。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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