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僵局与转机
对“渡鸦号”的持续监控陷入了僵局。那艘锈迹斑斑的货轮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如同真正的废弃船只,没有任何人员频繁进出,没有货物装卸,甚至没有明显的通讯信号外泄。船上的人员仿佛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日常活动仅限于维持基本生存和警戒。那辆黑色厢式货车也再未出现。
“他们在蛰伏。”付书云在远程观察点汇报道,“要么是上次交接后进入静默期,要么……我们的监视可能已经被察觉。”
马文平调出热成像和微振动监测数据:“船体内部有几个区域持续有低强度电子设备运行的热源,屏蔽措施依旧。没有大规模人员调动迹象。但他们的纪律性超乎寻常,不像普通走私团伙。更像……一支执行长期潜伏任务的小型特遣队。”
与此同时,张帅帅和魏超对“回音谷”反制攻击源的逆向追踪也困难重重。攻击者使用了高度匿名化的僵尸网络和多次跳转,最终线索消失在境外数个混乱的网络服务区。唯一有价值的发现是,攻击中使用的部分“记忆污染”算法特征,与早年一些从KK园区流出的、用于“员工心理控制”的软件模块存在某种同源性。
“技术血缘很近,但更精炼,更针对性。”魏超对比着代码片段,“像是从KK园区那套‘认知管理’系统中剥离出来的进攻性模块,专门用于对抗可能动摇其‘叙事基础’的外部信息。这印证了我们的推测:KK园区不仅输出了危暐的个人遗产,还可能系统性地培训和输出了掌握这类技术的人员。”
林奉超则从另一个角度提供了线索:“我扩大了与‘镜渊’接触的未知信号搜索范围,发现除了那种高加密的‘高端’信号,还存在一些更‘粗糙’但模式相似的信号脉冲,零星出现在一些跨国网络犯罪论坛的隐秘交易频道,以及某些暗网上的‘数据清洗’、‘认知安全’服务广告背后。这些信号像是简化版或测试版,使用者可能是一些独立或小团体的技术黑客,他们提供的服务包括‘定向舆论污染’、‘个人历史数据篡改’、‘特定记忆植入效果评估’等等。”
“一条灰色产业链……”孙鹏飞沉吟,“危暐的技术被拆解、打包、商品化,在黑市上流通。‘回音谷’的反制者,可能只是这条产业链上的一个‘承包商’,或者使用了从这条产业链上购买的‘服务’。”
陶成文整合着各方信息:“所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镜渊’和那条协助危暐的‘暗线’,还有一个由危暐技术遗产催生出的、更松散但也更隐蔽的灰色技术市场。这个市场的存在,使得‘镜渊’的影响和‘暗线’的活动,获得了更多元、更难追踪的‘执行终端’。”
局面似乎更加复杂和令人沮丧。敌人在暗处,且形态多变,从古老的场现象到有组织的行动网络,再到弥漫的灰色技术市场,层层嵌套,难以找到一击制胜的突破口。
转机出现在鲍玉佳身上。
在团队因调查陷入僵局而召开的复盘会上,鲍玉佳显得格外沉默和专注。她反复观看着“回音谷”反制攻击的数据重现,特别是那些试图污染 raw 记忆的伪造片段。那些伪造的细节——暗示牺牲掺杂私欲、善意招致毁灭——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似曾相识的寒冷。
“这不是临时的、粗糙的伪造。”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种对 raw 情感和道德情境进行‘毒性扭曲’的方式……我在KK园区见过更系统、更‘成熟’的版本。”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不是危暐亲自操作的,是他主导建立的‘心理应用部’后期,开发的一套内部培训教材,我们称之为……‘黑皮书’。”鲍玉佳闭上眼睛,似乎在抵抗记忆带来的不适,“那是一套不断更新的电子手册,里面分门别类,收录了各种各样的‘人性弱点情境’及其‘最优解构与重构方案’。它不是教你怎么骗钱,是教你怎么系统性地瓦解一个人的意义世界,并按照你需要的方式‘重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植入’一个扭曲的、有利于控制的替代品。”
她顿了顿,睁开眼,眼神锐利起来:“‘回音谷’的攻击,那些伪造记忆的‘毒性’和‘指向性’,很像‘黑皮书’里高级章节的内容。但‘黑皮书’是内部资料,高度保密,怎么会流到外面,还被用来针对我们?”
程俊杰立刻追问:“‘黑皮书’的内容,除了危暐的核心团队,还有谁能接触?”
“受信任的高级‘讲师’、部分表现优异的‘话术工程师’,还有……负责对外‘技术合作’的少数几个人。”鲍玉佳回忆道,“危暐后期,确实有将部分‘非核心’技术模块,打包出售或交换给其他有需求的势力,换取资源、渠道,或者他感兴趣的其他‘知识’。‘黑皮书’的部分章节,会不会也被这样‘交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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