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价的回响
“代价琥珀”——那些封装 raw 挣扎、叹息与无解之痛的“存在化石”——在高度加密的“抉择之点”内部网络中,开始了首次小范围的静默流转。它们并非用于投送或激活,而是作为内部研究与参照的样本,被小心翼翼地解析和感受。
曹荣荣、梁露、程俊杰,以及自愿参与的几位光语者(鲁卡、澜等),成为首批深度接触这些“粗粝样本”的体验者。过程并不舒适。一段封装了失败后长久沉默与指尖冰凉颤抖感的琥珀,让鲁卡在体验后罕见地沉默了许久,只是更用力地摩挲着随身携带的那块金属片。一段记录了深夜自责与无解迷茫的碎片,让澜在随后的舞蹈练习中,动作里多了几分滞重与探索的意味。
“它们不提供答案,甚至不提供安慰,”曹荣荣在内部评估会上总结,“它们只是呈现重量本身。接触它们,就像亲手掂量一块未经雕琢的、浸透了汗与泪的矿石。你不会感到愉悦,但会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感,仿佛脚下土地的质地变得更加清晰可感,即使那土地布满了裂痕。”
然而,就在团队谨慎评估这些“代价琥珀”对内部成员的影响时,“镜渊”监测站传来了堪称惊悚的新数据。
那些被“镜渊”场结构“吸收”并试图与消极叙事拼接的“生命质感”数据——尤其是与疲惫、重复、挫败相关的部分——其所在场域的“信息熵”出现了异常的、短暂的局部下降。紧接着,在这些“低熵”区域的边缘,监测到一种新型的、极其微弱但结构清晰的“信息凝结物”正在生成。初步分析显示,这些“凝结物”的结构模式,竟与“代价琥珀”封装失败时产生的“逻辑湍流”残留,存在令人不安的镜像对称性。
“它……在尝试‘固化’?”魏超盯着光谱图上那些新生的、稳定的微小光点,声音艰涩,“将吸收的、与负面体验相关的杂乱‘代价’信息,通过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低温逻辑’过程,压制成一种高度有序、稳定的‘意义晶体’?就像……像用痛苦和虚无作为原料,锻造冰冷的、永恒的逻辑钻石?”
沈舟立刻调取更早的数据进行比对,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止如此。这些‘凝结物’的生成位置和时机,似乎与‘伪光之茧’活跃区向‘镜渊’方向发送的、那种关于‘超然宁静’和‘接纳虚无’的谐振波峰,存在时间上的同步关联。仿佛是‘茧房’提供的‘宁静框架’,为‘镜渊’处理‘代价’数据提供了‘结晶模具’。”
孙鹏飞瞬间联想到最坏的场景:“如果‘镜渊’真的能将它吞噬的 raw 生命痛苦,与‘茧房’提供的‘终极超脱’叙事结合,锻造成一种……‘完美的、逻辑自洽的虚无主义宝石’,并将其作为一种‘认知模因’或‘意义病毒’投放出去……那会是何等恐怖的武器?它将不仅仅是诱导内省和静寂,而是直接将痛苦本身‘逻辑化’、‘神圣化’,为彻底的放弃和存在性撤退,提供一套无懈可击的‘理性圣典’。”
这个推断让指挥中心如坠冰窟。敌人(或现象)不仅在学习模仿生命的温暖,更在尝试将生命的 raw 痛苦转化为服务于其终极目的(意义熵增)的“高能燃料”和“终极论据”。这超越了操控,近乎一种对存在本质的黑暗“炼金术”。
“我们必须立即中止‘代价琥珀’的流转和进一步封装研究!”张帅帅当机立断,“至少在搞清‘镜渊’这种‘结晶’机制及其潜在危害之前。我们的探索,可能无意中为它提供了‘原材料’或‘灵感’。”
陶成文却提出了不同看法:“中止研究是必要的预防措施。但恐慌和退缩,可能正中其下怀。‘镜渊’的这种‘结晶’尝试,恰恰证明了 raw 的、未被‘救赎叙事’加工的‘代价’体验,对它而言也是难以消化、需要动用复杂机制去‘处理’和‘转化’的东西。这说明‘代价’的重量本身,确实构成了一种对它那种光滑逻辑的‘抵抗’或‘挑战’。我们的方向可能没错,错的是我们封装和呈现它的方式,或许还不够 raw,还不够……‘无法被转化’。”
鲍玉佳沉思片刻,缓缓道:“危暐的犯罪体系中,最核心的一环,就是将其团伙成员(包括被骗来的话术员)也纳入其‘算法’管理,建立一种扭曲的‘忠诚’和‘效率’。他如何让这些人在实施如此非人恶行的同时,还能维持一定程度的系统稳定性和‘执行力’?这种‘忠诚算法’的构建与崩解,是否也包含着 raw 人性与冰冷计算之间的激烈对抗?理解这个,或许能为我们理解‘镜渊’如何试图‘处理’人性痛苦,提供另一个角度的镜鉴。”
这个提议将团队的视线,再次拉回对危暐KK园区内部运作机制,尤其是其“人力资源管控”与“意识形态构建”的深度剖析。这不仅是理解犯罪组织的需要,更可能成为破解当前“镜渊-茧房”协同进化困局的关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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