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甲 第406章 少年心气

江左四人跟在老和尚身后，无一人愿意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老和尚轻叹一声，抬起头望向天幕，面脸忧愁。

此时已是深夜，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可就得亮了。

一夜的审问，确实问出了不少信息，在他那种特殊状态加持下，根本不存在侯亭甲说谎这种情况存在，所有信息的真实性毫无疑问。

可正是因为知晓所有话都是真的，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那一座座血肉尊寺庙，竟是一座大阵的支点，这座大阵甚至大到将整座大业王朝都笼罩其中！

最要命的还是不知这大阵究竟是何作用，就连身为十二地支之一的侯亭甲都说不出来，血肉尊从来不与他们说这些，或许只有久伴其身边的卯兔才能知晓其真正作用。

如此看来，以血肉尊汲取仙苗灵气本源剥夺五感，说不定只是这座大阵的辅助，说不定血肉尊真正所要图谋的，要更为宏大！

村落供奉血肉尊，城池却无一尊供奉，若是这大阵是一门类似十七年前杨畴州案的血祭秘术，那以这些寺庙的分布，足以使得占据须弥洲近四分之一土地的大业王朝在一瞬间生灵涂炭！

所以无心禅师才会如此忧愁，他根本摸不清楚血肉尊究竟要做什么，无数猜测在脑海中浮现，一个又一个恐怖结局让他脊背发凉，一颗道心都是有些不稳。

陆梓的脸上也满是复杂，她一个女子，面对如今困境难免心慌，颤声问道：“禅师，现在该怎么办？要是那座大阵真的会血祭生灵，那……”

那个结果任谁都无法接受，她说不出口。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沈仁适倒是冷静的可怕，他转过身，望向锁禅村方向，一双剑眉越发凌厉，沉声道：

“太子殿下呢？咱们还是早做决断的好，如今太过被动，不如主动出手，一举覆灭所谓的血肉尊以及十二地支，绝不能让这座大阵真的启动！”

韩知斜眼瞥了他一眼，当即就是一盆冷水浇下：

“万一真的是宰相姚璞呢？咱们真的能拦得住他吗？”

老和尚沐浴在月华下，闭着眼眸，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上闪着雪白银光：

“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总得有个决断，我有一种直觉，这座大阵不是杀阵，也不是灵阵，很可能真是一座血祭大阵！”

“万一真的被激活，咱们也会是祭品，大业境内不论是百姓还是修士，多半都会成为姚璞的供养，那时的他，很有可能会一步跻身十三境大圆满，到时就算是佛门出手，多半也奈何不得他！”

一直沉默不言的江左，好奇问道：

“须弥洲就没有类似兵戈洲姜望前辈那样的十四境大修士吗？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生灵被血祭，从而堆砌出一个十三境的，要不，咱们试着求助十四境修士？”

陆梓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江左，十三境已是人间少有，十四境修士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这等存在，他们根本不敢想。

即便是大业顶级豪门的陆梓，都从未见过十三境修士的面，更别说十四境了。

唯有无心禅师眼中闪过怪异目光，问道：

“你见过十四境修士？还是那位兵家武庙主祭的姜望？你到底是何身份？我是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江左尴尬的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道：

“只是与姜前辈有过一面之缘，说不上认识。”

要是他告诉老和尚自己不仅见过姜望，还见过一头十四境的远古奇异，以及姜望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一粒大道火种，不知老和尚又会是何等震惊。

叹息一声，无心禅师幽幽说道：

“按道理讲，除却天元洲外，每个大洲都会有一位十四境坐镇以防备那些远古神灵反扑。”

“可咱们须弥洲比较特殊，那位佛门的十四境菩萨，虽然在名义上坐镇须弥洲，可实际上却是身处地狱，算是坐镇酆都！”

“并且他的合道方式比较特殊，若是离开酆都，不止境界会跌落，更是会导致地狱中数之不尽的恶鬼突破阴阳界限重返阳间，这是牵动天下苍生的大事，他绝不会离开，也绝不能离开！”

“而那几位十三境，则是各有各的职责，根本无暇管一管姚璞，所以咱们只能靠自己。”

说着说着，老和尚的眼神越发黯淡，他自认不是姚璞这位十二境巅峰的对手，即便加上一个陆天，双方也有不小的差距，更不要说对方还有那支全是金丹元婴境的十二地支了，胜算太过渺茫！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之际，江左的眼眸却是越发明亮起来，他双目灼灼，昂首挺胸道：

“希望渺茫又如何？诸位可是大业本土人士，我一个外乡人都还未放弃，即便只是一段因果，为了无辜凡人，为了锁禅村百姓，为了那夫妇和小囡囡，我都愿意与所谓的血肉尊搏命一场，你们难不成想要放弃？别让我小看你们，小看所谓的大业捕蛇人啊！”

最是没心没肺的韩知，眼眸也跟着重新明亮起来：

“对！我可是捕蛇人，为了大业百姓，横竖不过是一死，就算咱们真搞不过姚璞，也绝不能让他那么轻易血祭整座大业王朝跻身十三境巅峰！怎么着也得咬下一块肉来！”

陆梓与沈仁适也是心神渐稳，那股颓丧心境被摒弃。

无心禅师看着四位少年少女，轻轻点头，称赞道：

“少年心有凌云志，心比天高，无所畏惧，好事情，在这滚滚红尘中沉浮多年，竟是让我失了心气，如今心境甚至都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可叹！”

说话间，他深深望了四人一眼，在心中下定了某个决定，却并未直接说出口。

一架华贵马车在蛰鳞堂前院门口处停下，无心禅师转身望向那边，心有疑惑。

驾车的是杨展忠，那个五短身材的结实汉子。

不出意外，马车的帘子被揭起，下车之人果然是太子杨业。

只不过他此刻脸色惨白，身穿龙袍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

都没能等到杨展忠将下马墩放好，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

“禅师救我！”

还未进门就开口大叫，声音有些沙哑，跌跌撞撞前行，状若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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