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空的血腥气还未散尽,可厮杀声却像被掐断的弦,戛然而止。
起初,绝大多数人握着兵器的手还紧绷着,眼里满是警惕。
谁都以为,妖兽这突如其来的退潮,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一刻就会涌来更强悍的族群,像碾轧蝼蚁般将他们彻底撕碎。
毕竟这些天,妖兽的凶悍早已刻进骨子里。
千足刀虫的足刀能劈开法器级别的战甲,雷电蛇的电网能烤焦灵力,铁背蟹的巨螯能将人拦腰截断。
它们红着眼扑上来时,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哪有这般整整齐齐后退的道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青色的蛇群、灰黑的蟹潮、带着甲壳的虫群。
一个接一个地朝着远方的山脉退去,连最边缘的零星妖兽都没留下。
众人紧握的手才渐渐松开,眼里的警惕被难以置信取代。
“退了……妖兽真的退了!”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声音里带着颤音,像在做梦。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涌了上来。
从窃窃私语到欢呼雀跃,像压抑了许久的洪水终于冲开了闸门。
“真的退了!老子活下来了!”
一个断了胳膊的修士瘫坐在地上,抱着剩下的独臂放声大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脸上的血污,糊成一片。
“我能回家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手里还攥着染血的长枪,哭得像个孩子。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场胜利来得有多侥幸。
若是妖兽再坚持半个时辰,三大军团的阵线必然崩溃。
那些还能站着的,早已灵力耗尽,伤口在渗血。
那些躺在地上的,不是断了手脚,就是气若游丝。
到那时,能活下来的,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更让人后怕的是,城头上的命令迟迟未下。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算三大军团拼到最后一人,也得死死钉在阵线上,用血肉之躯为拒北城拦下这些妖兽。
此刻看着妖兽潮水般退去,每个人的高兴都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而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还泡在血水里的一线修士。
他们刚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前一秒还在跟妖兽脸贴脸厮杀。
下一秒就看着那些凶物转身离去。
这种从地狱爬回人间的狂喜,足以让最硬汉的汉子红了眼眶。
战场后方的临时营帐区,丘哲正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听到何庆丰战死的消息时,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半天没回过神来。
“何庆丰竟然真的战死了……”
他喃喃着,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早上那人站在自己面前。
说“会战死在战场”时,他心里还有几分怀疑,觉得是对方走投无路的托词。
可现在,这个消息像块石头,砸得他心口发沉。
“如此说来,他先前的话并没有骗我。”
丘哲想起何庆丰说“本想找机会斩杀你和弟兄们”时的眼神。
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愧疚。
原来那不是威胁,而是迟来的坦白。
“他返回战场后,定是采取了以命换命的打法……”
刚才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说,有位千夫长在雷电蛇群里杀疯了,刀刀见血。
最后跟一头千夫长级的蛇同归于尽,那片战场堆了数百条蛇尸,连土地都被染成了紫色。
当时他没细想,现在想来,那定然是何庆丰。
“整个战场上,怕是再没有比他更耀眼的人了。”
丘哲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唏嘘。
“这一战,他一个千夫长,算是彻底名扬三大军团了。”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疑团就越重。
眉头深深皱起,像两块拧在一起的铁。
“只是,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让都统大人逼着他用战死来赎罪?”
克扣军功?私藏妖兽尸体?这些顶多就是惩戒一番,不至于要了性命。
能让一位千夫长必须战死才能保留体面的,绝不是小事。
丘哲在帐篷里踱来踱去,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筛了一遍,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像浪头一样拍打着帆布。
“退了!妖兽退了!”
“什么?妖兽退了?”
“千真万确!所有妖兽都往北边海里去了,一个都没剩!”
丘哲心里猛地一惊,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快步掀开帐篷帘,冷风裹挟着远处的欢呼涌进来,吹得他一激灵。
抬眼望去,战场方向果然没了厮杀声,连天空都仿佛亮堂了些。
只是他修为有限,神识最多探到百丈之内,战场深处的情况根本看不清。
他拉住一个从旁边跑过的传令兵,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妖兽真的退了?”
“退了!全退了!”传令兵脸上带着兴奋的红,语速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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