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之仓山诡事录 第15章 红嫁衣

竹棚子里的热气，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不清手头的东西。杏儿却一点都没受影响，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子搅动着，蒸汽和汗水让她的灰布衣都湿透了。一般人家都不自己缫丝，这是件费工夫的体力活，把养好的蚕茧直接卖了，最是省事儿。

可是，杏儿不但缫丝，还会编丝，有时候还在夜里织绸。困了就在织机旁蜷缩着睡一会，饿了就自己煮碗饭，拌上点腌制的梅菜，能吃饱就行。

杏儿小的时候，她娘就没了，杏儿那时候太小了，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什么印象。父亲后来续娶的继母对她很是冷淡，杏儿也没觉得什么，那些年里毕竟还有父亲的照看，杏儿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长大了。

然而，没过几年，父亲也因病去世了，继母当年就改嫁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杏儿一个人，村里人都喊她苦杏儿，都说她命也太苦了些。

杏儿早晨起来就忙着烧水，烫蚕茧，缫丝，晾晒后，紧接着还要编丝。晚上有空闲的时候，还能织一点绸。织好的绸缎才是最值钱的，可是，家里的织机太老了，杏儿也没人教，就自己偶尔去隔壁村子里，织绸的人家去观瞧着，回来模仿着慢慢织，所以，这些年也才攒下来一点点生缎。

老房子年久失修，去年秋上那场大雨过后，摇摇欲坠的快要塌了。今年入夏，竹棚子也开始漏雨起来，杏儿不会修房子，也没钱，请不起人来修。然而，比房子更让杏儿担忧的是村里的那几个泼皮，三五不时的来院子里招惹她。

如果不是隔壁的铁匠大叔照看着，那几个泼皮肯定早就欺负她了。

“杏儿啊，”铁匠家大娘每次开口，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还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娘的眼睛不好，就站在门口，摸索着门框，朝里面忙碌的杏儿说着话。

“你这么小，一个人怎么能过起日子来呢，哎……”大娘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

“大娘，你别担心，我现在不还好好的。”杏儿编着生丝跟铁匠家大娘聊着天。

那天夜里，杏儿正在慢慢织着绸，听到老屋里噗通一声响，吓了一大跳。忙端着油灯往老屋里去看，远远的就见老屋里几个黑影正从墙洞里钻进来。“啊……”杏儿吓得扔了油灯，慌乱的开了院门，往隔壁铁匠铺跑去。

那一夜，杏儿是在铁匠铺熬过来的，铁匠家大娘整夜拉着杏儿的手念叨着：“苦命的杏儿，以后可怎么办哦。”

是啊！以后可怎么办呢？虽然第二天铁匠大叔帮着堵好了老屋的破洞，可是，那几个泼皮既然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越发的胆大起来。

杏儿这几天忧心忡忡的，就连缫丝都停下了。想一会，没啥好法子，就抹一把眼泪。总不能天天提防着那几个泼皮吧，虽然，暂时还能往铁匠铺里躲一躲，可是，以后的日子咋办呢。

就在杏儿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时候，竟然来了位外乡的媒婆。花缎子袄大红大绿的颜色，高高的颧骨上抹着赤彤彤的腮红。

“你说巧了不是，这天大的好姻缘竟然是落在姑娘这里。”媒婆一进院子就夸张的吆喝起来。

杏儿吃惊的从竹棚子里走出来，看着陌生的媒婆不知如何应对。那媒婆却自来熟的很，一把拉起杏儿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瞧瞧，多俊俏，多标致，朱老板肯定满意。”媒婆夸张的言语着。

“姑娘别怕，我是来给你送一桩天大的好姻缘的。”媒婆拉着杏儿的手不舍得放开，见杏儿皱着眉头，充满敌意的看着自己，便接着说道，“我也是打问着，着急赶过来的。我都听说了，你家没有大人，姑娘你不用担心，你有啥亲戚家在近处吗？咱们找个大人我给你说清楚，这桩好姻缘。”媒婆高兴的拿着手帕，捂着嘴笑个不停。

“隔壁，隔壁铁匠大叔在家，还有他家大娘也在家。”杏儿趁势抽出手来，指了指隔壁的铁匠铺子。

“那感情好，这么近。”媒婆又伸手拉起杏儿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一般，扭着身子往铁匠铺子走去。

“她大娘，你可说，这不是天大的好姻缘不是？”媒婆到了铁匠铺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立时滔滔不绝起来。

“我也是寻了几处乡里了，竟没个合适的。你就说，要不是如今这个巧宗，那些挑三拣四的，哪个能嫁到城里去。”媒婆为这些日子来，自己的奔波很是愤愤不平。

铁匠大叔和大娘是少言语的老实人，杏儿此刻越发听的一头雾水，几人都不知如何接话，就听着那媒婆挥舞着手帕子，自顾自的说着。

“如今，我来说的这门亲事啊，那可是杭州城里朱老板家。他家可是在杭州城里有铺面的大生意。”媒婆就是媒婆，没几句话就把重点先说下了。

“去城里给朱老板做小吗？我们杏儿从小就命苦……”铁匠家大娘一听这话，就开始叫起苦来。

“不是，不是，……”媒婆忙打断道，“老嫂子，不是朱老板，是朱老板家儿子，明媒正娶，做他家大公子的正房大娘子。”媒婆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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