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醒醒啊,爹!”
“快来人啊,救人啊!娘!娘!”
“孩子……我的孩子……”
“……”
未入申家庄,便听空气中飘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无数的哀哭恸号响彻云霄。
朱妙清心头一震,带着众人继续向前,然而刚入村口,眼前的一幕却令她的呼吸几近一窒——
入眼处,一片狼籍惨状。
村口的地面上血流成河,烈日当空下几近漆干,老槐树下捆了几个壮年男子脸上青紫交加,衣服上血迹纵横。
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一个被长剑穿心而过的孩子,满面凄然,嚎啕不止。
一个少年跪在地上,拼命地呼喊着自己早已死去多时的老父亲,父亲的左臂孤零零地倒在另外一边,鲜血仍从断臂处汩汩而出。
一个衣衫破碎的女子,身上露出几处雪白,秀发凌乱,眼神空洞地倚在倒塌的土墙脚下……
“大勇哥!大勇哥!”
此时,雪秀带着那个姑娘也随之赶到,那姑娘飞快跳下马,跌跌撞撞地朝老槐树跑去。
“阿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其中一个被捆住的青年双眸通红,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勇哥,我没事……那些山匪呢?”
阿芹四下看去,那些烧杀抢掠的山匪,此刻却再看不见一个人。
大勇说道:“他们跑了,就在刚才,他们有几个人从村外跑回来,说遇见了官兵……那些恶贼!临走前还想将我们都杀了,幸好他们为了那些钱财,怕来不及逃,最后才没顾得上我们。”
听得此话,阿芹松了口气,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欧阳梁!”
朱妙清忽地一声清喝。
“属下在!”
“你带领缇骑,前去追击贼寇。”
“是!”
“其他人,随我入村!”
“是!”
两拨人分头行动,林靖等人跟随朱妙清身后深入申家庄,除了雪秀等四大高手外,其他人欧阳梁没有着重介绍,应该都和他一样是朱妙清麾下小旗。
“你、你……跟我来。”
铁罗汉铁峰点了三名小旗,其中就有林靖。
铁峰带着几人往村西而行,一路上,林靖越往深处,眉心锁得越深,眼见村中各处皆有殷红血迹,残肢断臂凌乱弃在路边,到处都是经历了劫难的村民,或死或伤。
他更见到,有一柄长枪从背后将一对夫妇串死,他们的怀中,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孩童。
冰冷的枪尖,从孩童的腹中穿出,鲜血缓缓滴落在地。
不知是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还是眼前的惨状令他难以接受,他呼吸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只好运起内力梳理气息。
绕着村西边转了几圈,并未见到山匪的身影,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奶奶个腿儿!”
铁峰是个暴脾气,啐了一口唾沫,用河南方言骂道,“该死的畜生,要不是跑得快,老子非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身后几个锦衣卫小旗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一脸淡然地在搜寻线索。
咔、咔……
一阵微不可察的异响忽而传来,众人专心查探,却无人注意到,下一秒便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尘土,一根巨物从天而降!
“小心!”
林靖惊呼一声,却见铁峰的头顶上,那根巨大的横梁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中铁峰的脑袋。
众人此时惊起,包括铁峰在内,但铁峰显然不善身法,此时再想躲开已是不及。
倏地,一抹刀芒闪过!
那根巨大横梁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强大力量将其撞开两边。
轰隆!
巨木落地,震得烟尘四起。
“好小子!”
铁峰毫无惊惧之色,反倒是那双铜铃般的牛眼瞪得发亮,他看向林靖,“刀够快的啊!”
林靖将绣春刀归鞘,淡然一笑:“大人过奖了,危急时刻没想那么多。”
其他人此刻心有余悸,但听铁峰此话,不由都看向了林靖,方才事发突然,在场中人尽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后知后觉,才觉林靖那一刀快得出奇!
拔刀,斩梁,动作一气呵成,竟用了半息都不到。
然而最关键的是,这么快的速度下,却能拥有一刀将横梁劈断的力量,的确非常人所能及。
“没过奖,没过奖。”
铁峰摆了摆手,“看来咱们这次在西安府,倒是来了个了不得的兄弟。”
他本就是豪爽的直性子,其他几人共事已久自然知道,如今听他此话,便也同样对林靖夸赞起来。
但林靖谦逊几句之后便抛之脑后,他总觉得,这个村子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半柱香后。
铁峰带着林靖几人返回,行至村中的土地庙前,见朱妙清已经来到了这里,正在和几个村民说着话。
“嗯?”
林靖看着朱妙清面前的几个村民,心头不由一动。
那几个村民是一个老者,两个青年,林靖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恰好这时,带着缇骑去追击山匪的欧阳梁赶了回来。
“大人,属下一路追击山匪,但距离太远,且这群山匪速度不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山,山中植被茂密,地形复杂,属下不敢深入,只好回来禀报。”
“另外,属下追击途中,还拾到了一件山匪掉落之物。”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奉于朱妙清眼前。
这柄匕首一出,林靖却是星眸一震,目光凝聚在匕首的铁鞘上,心绪顿如潮涌。
而林靖目光所及,则是铁鞘上刻着的一个字——
林!
那匕首的制式他不认识,但上面的林字,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铁鞘上的“林”字乃是特殊的小篆刻就,林靖从小长大的林府当中,包括旗帜、拜贴、印刻等等,有许多地方都用的这个字。
这个字,是林氏的族徽!
此时,朱妙清已经拿起匕首仔细打量起来,她倏尔眉心紧蹙,陷入沉思之色,注意力也同样放在了那个“林”字之上。
但与林靖不同的是,她并不知晓这个刻在铁鞘上的小篆“林”字,代表了何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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