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明白这人吧,在我们这片儿是出了名的胆儿肥和爱较真。为啥叫这名儿呢?因为他总觉得世上没啥能吓住他的事儿,遇事还特喜欢掰扯个一二三,讲他那套“科学道理”。他干外卖这行三年多了,风里来雨里去,啥稀奇古怪的地址都送过,自诩为“活地图”,就没有他找不着的地儿。
那天晚上,都快十一点了,天阴沉得像是要往下掉,空气又湿又闷,眼看一场暴雨就要砸下来。李大明白刚想收工回家躲雨,手机就“叮咚”一声,来了个新订单。他瞅了一眼,配送费高得离谱,足足是平时的五倍,目的地却只写了个“地穷宫”,附注特别强调:“务必送达!从人民公园西门那棵老槐树往北数第三条巷子进去,走到头,看见一个红砖砌的旧电话亭,敲三下亭子背面的墙。”
“嘿,这啥地方?搞这么神秘兮兮的。”李大明白挠挠头,心里嘀咕,“地穷宫?没听说过这小区啊,新开的会所?还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黑网吧?”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想看看具体导航,结果地图上那片区域显示的就是一片普通的居民区,压根没有“地穷宫”这个标记。配送费实在诱人,眼看雨点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砸在头盔上,他一咬牙,“管他呢,送完这单直接回家!还能有我找不着的地儿?”
他骑着那辆改装过电瓶的小电驴,冒着越来越密的雨丝,冲到了人民公园西门。那棵老槐树他是知道的,好些年了,枝繁叶茂。他按着备注说的,往北数了三条巷子,钻了进去。这巷子又窄又深,路灯坏了好几盏,光线昏暗暗的,两旁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的红砖,看着有些年岁了。他一直往里骑,走到巷子最尽头,果然看到一个废弃了很久的红色公共电话亭,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玻璃也脏得看不清里面。
“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李大明白停好车,拎着那份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绕到电话亭后面。后面就是一堵普通的砖墙,湿漉漉的,长着些青苔。他依言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刚落,怪事就发生了。他手敲的那块墙砖,忽然无声无息地向内缩了进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紧接着,旁边的墙壁像两扇自动门一样,悄没声息地滑开了,露出一个向下的、亮着幽白色光芒的阶梯通道,一股带着陈腐纸页和淡淡霉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激得李大明白一哆嗦。
“我……我去!”李大明白吓了一大跳,往后蹦了一步,手里的麻辣烫差点甩出去,“这啥玩意儿?地下密室?防空洞入口?”他探头往里瞧,阶梯挺深,看不到底,那光白得有点渗人。
他正犹豫着,一个声音从那通道里飘出来,听着有点闷,还有点不耐烦:“喂!送外卖的!磨蹭什么呢?快点下来!等着吃呢!”
李大明白一听这催单的口气,职业习惯占了上风,心里那点害怕被压了下去。“催什么催,这不来了嘛!”他嘟囔着,心一横,迈步就走了下去。他刚进去,身后的墙壁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严丝合缝,好像从来就没打开过。
阶梯不长,走下去也就十几级。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挺大的大厅,装修得古色古香,像是上了年头的旧式图书馆或者档案馆。空气里那股子旧纸味更浓了。厅里摆着好多张长长的木头桌子,桌子两边坐满了人,一个个都埋着头,手里拿着毛笔,在厚厚的账簿上飞快地写着什么,除了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这些人穿着打扮也挺怪,有穿现代衬衫西裤的,也有穿着像是古装戏里那种长袍的,一个个脸色苍白,没什么表情。
大厅最里头有个稍高点的台子,后面坐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像是管事的,面前也摊着一本巨大的、页面发黄的账簿,正皱着眉头核对什么。
刚才喊他下来的,是站在楼梯口的一个年轻小伙。这小伙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蓝色工装,像七八十年代的工厂制服,脸上倒是有点活人气。“这边这边,快拿来。”小伙催促着,伸手就要来接外卖。
李大明白却没立刻递过去,他好奇地四下张望:“哎,哥们儿,你们这儿是干嘛的啊?叫地穷宫?这名字可真够怪的。加班也不能加到这个点啊,还搞这么个隐蔽的地方?”
那小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送外卖的会问这个,他压低声音说:“哎呀,你就别打听了,赶紧把东西给我,钱不是已经付过了吗?你快走吧。”
坐在高台后的那个中山装男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来。他对工装小伙摆了摆手:“小刘,没事,让他看看也无妨。能找到这儿进来,也算是有缘。”他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大厅里那些埋头写字的人仿佛没听见,头都没抬一下。
中山装男人看向李大明白,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我们这儿,是专门登记和管理世间生灵阳寿的地方。你看到的这些,”他指了指两边长桌上埋头苦写的人,“都是记录员。你叫我王主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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