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天之缘 第663章 一份薄礼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若你们今日逃出生天，这份业报，终将落在凡人头上。村庄会被焚烧，孩童会惨死，父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你们，依旧躲在暗处，自诩‘冷血无情’，实则懦弱如鼠！”

众人心头一震，有人羞愧地低下头，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眼中闪过狠厉的凶光。

“放屁！”一人怒吼着冲出人群，“老东西，你是不是被那小子收买了？我们的老祖怎会不给我们活路？杀了他！他是叛徒！”

刹那间，杀意沸腾。

上万名刺客同时发动“影遁”，身形化作无数残影，从四面八方扑向老者，刀光如练，毒雾弥漫，暗器如暴雨倾泻，为了活命，他们不惜对老祖痛下杀手。

老者却纹丝不动，如扎根大地的古松。

下一瞬——

他手上的匕首动了。

那柄破旧的匕首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划出一道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没有轰鸣，没有灵力爆发，只有细微的“嗤嗤”声，像是风吹过枯叶，又像是利刃割裂皮肉。

一颗颗头颅无声坠地，滚落在出口前，脖颈处的伤口平整光滑，鲜血还未及喷涌便已凝固。每一具尸体倒下时，头颅都面朝小世界深处，仿佛在叩拜那早已崩塌的祖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等最后一人倒下，老者依旧站在原地，匕首看起来滴血未沾，唯有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密密麻麻的人头整齐排列在出口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全都望着小世界的腹地——那曾是他们信仰的中心，如今只剩一片废墟。

这时，小石头从远处走来，黑剑扛在肩上，剑上的血迹已凝结成黑色的痂，目光扫过这一地人头，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

“您不是在外头设了新的杀阵么？他们根本逃不出去，何必亲自动手？手痒了？还是……想试试自己还有几分本事？”

老者淡淡一笑，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展开：“他们说我与你是一伙的。那我便如他们所愿。”

他收起匕首，望向小石头：“高阶刺客已尽数伏诛。剩下些炼气境的小辈，躲进地缝我也懒得追。留他们一丝香火，愿不再为祸世间。小友，可还满意？”

小石头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给您一个面子。这小世界，暂时封闭吧。外头的杀阵别撤，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也算一种惩戒。”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的狠厉：“再说……我也懒得花百年时间一个个找出来杀。”

老者轻叹一声：“你比我年轻时通透。”

随即，他扬起手掌，仙力浩荡如天河倒灌，源源不断地灌入小世界边界。一道由九重禁制与三千杀阵构成的透明屏障缓缓成型，流光闪烁，封锁天地，隔绝内外。原本只有外界有杀阵，此刻内外双隔绝，如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

“听好了！”老者的声音如雷霆滚过整个小世界，震得天地颤抖，“从今日起，暗影宗——破灭！”

“一亿年内，任何人不得踏出此界一步！若有人妄图破阵而出，引来灾劫，生死自负，因果自担！”

“我希望你们记住今日之痛——不要以为手握杀戮之道，便可凌驾众生之上。人心向善，方得长久。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转身，对小石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并肩离去，身后是一地沉默不吭声的人头，和一座彻底被杀阵封锁的小世界，从此沦为囚笼。

走出杀阵范围，阳光洒落，温暖的光线驱散了身上的血腥气，微风拂面，带着草木的清香。

小石头正欲告别，忽觉一道微弱的神念悄然传入识海：

“小友，帮我一个忙。将我的尸体带到幽暗小城郊外的幽家村，与幽烨合葬。我在那里，留了一份薄礼……或可助你仙路前行。若有来世，愿再寻她。”

话音未落，老者身体一僵，双目微闭，再也没有睁开。

“怦——”

他直挺挺倒下，生机全无，竟是以仙力自断心脉，当场陨落！

小石头怔住，望着那具苍老的躯体，久久无言。夕阳的余晖洒在老者枯槁的脸上，竟让他显得有几分安详。

“您……这是何苦？”他低声喃喃，“怕轮回之后，找不到她了么？”

风过林梢，落叶轻响，仿佛是无声的回应。

小石头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寒冰灵符，灵力催动间，灵符化作阵阵白雾，将老者的尸体封入寒霜之中，妥善收入储物戒。他随手翻看了一下老者留下的戒指，里面空空如也，仅余几块低阶灵石与几件破旧衣物，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他并不在意什么厚礼。自血煞界归来后，世间珍宝，已难入其眼。

但这份跨越生死的情缘执念，他愿帮他完成扫尾。

“等我忙完手头的事，一定送您回家。”

他低声承诺，随即踏上神宝雷火葫芦，葫芦周身燃起赤金色的火焰，化作一道流光撕裂长空，直奔东境而去。

他知道，天尘仙界，早已是一片血海。

果然——

当他抵达东境兰家时，眼前的景象令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昔日繁华的世家大族，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雕梁画栋被焚为焦炭，曾经清澈的灵泉干涸见底，遍地血迹早已发黑凝固，残肢断臂掩于瓦砾之下，乌鸦啄食着腐肉，发出呱呱的刺耳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臭与血腥，连风都带着死亡的气息，令人窒息。

他来晚了。

天尘联盟为了彻底掌控仙界，手段狠辣至极，凡中立者，皆视为隐患，尽数屠戮。

小石头随后接连探访了数百家世家与中小仙门，结果如出一辙——九成已成废墟，唯有百余处因他速度奇快，提前预警，才侥幸得救。这些幸存者，将成为师父剑九日后反击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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