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狄缨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没有灵气补充,怎么可能这么快?!我原本还想着在这里熬个十年八年的!”
“……”
陈倦略微沉默了一阵,“你这样养着我,也不怕十年八年,把我养成废物。”
狄缨却摇头道:“不会的,你只要专心修炼,随时提升,怎么会成废物呢?”
陈倦:“……”
话题至此终止,狄缨做好了饭,两人一同吃过,然后简单收拾一番,就躺下休息了。
这缺少灯火的世界还不如十万年前的那个“古代”,在夜晚黑漆漆的世界里,人们就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的活动少的可怜。
陈倦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每天虽不出门,但闷头修炼,也是十分耗精力的。因此吃完饭后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也只有附近邻里偶尔响起的“啪啪”声,会让人心绪波动,难以难眠。
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对乐土的各种情况、各种生活方式习以为常,乌鸦点名、进灵池被烧,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生老病死的其中一环,所以他们并不在意。
生活虽然苦难压抑,但该找的快乐,他们还是会找。
就比如现在,也不知谁家不是土炕,而是一张木制的破床,摇晃起来“吱呀吱呀”的响,扰人清梦,实在可恶。
陈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睁开眼睛,忽然看见床上的狄缨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正侧身面朝这边,盯着自己。
从脖颈探出蔓延至面颊的沟壑里烧灼而出的荧荧火光照出她的轮廓,使她面庞光影交错,立体分明,那双眼睛幽邃明亮,仿佛成了这昏黑小屋内的唯一焦点。
“你……上来……”
狄缨忽然唇齿微张,说了三个字,然后就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了。
陈倦心头跳了一跳。
他很明白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只是长时间以来,两个人相互依赖,以及在这乐土之中躲藏生活,压抑适应,再听到周遭邻里的娱乐动静,一时激发而出的激情。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环境之中,两个人相互依赖,已经足以让人走得更近了。
他从地铺上起起身,去拥住了狄缨。不知是不是身上沟壑“岩浆”的原因,他感觉这女人的身体烫得厉害。
狄缨浑身颤抖了一下,一时身体又变得僵硬,似乎她跟陈倦唤这一声“你上来”,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静止了好一会儿,这个女人才开始回应,翻身、交叠、缠绕。
陈倦能够感受到这个女人的生疏与僵硬。她之前想必一直都是一个人,听着别人的娱乐,都是像之前一样苦熬,直到此刻,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只是受着陈倦的引导做出回应。
可在陈倦要触碰到狄缨的嘴唇时,狄缨却忽然把头后仰。
“怎么了?”
陈倦问。
狄缨皱了皱眉微微喘息着说:“不太习惯。”她把手也放在了下面,挡住了那正热血澎湃的地方。
“要理智一些。”
狄缨目光渐渐恢复了些清明,说,“这片乐土对我们而言,还是很危险的。我们不能做得太过,万一生下孩子来,怕是更难逃脱了。
“以后如果逃离这片乐土,我们还能投缘,你若是还想要我做你的伴侣,我想我不会拒绝。”
陈倦认认真真地盯着狄缨的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
狄缨回答得也很认真:“自然是我说的。”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
邻居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可陈倦和狄缨紧贴缠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倦忽然发现床上已没有了人,狄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房屋的门紧紧关着,显然狄缨离开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他猛地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心下有些了然。
自己果然是被狄缨养废了,往常他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而今狄缨开门关门出去,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想想昨晚狄缨主动向自己提出邀请,估计不只是想要和自己缓解精神和躯体上的压力,更是为了让自己睡得更沉一些。
所以,她肯定是去仙庙那边了吧?
往常狄缨只有在打水的时候会这么早出去,可乐土里到井边打水,也是安排有秩序的。今天还轮不到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打水,因此狄缨出门,就再没有别的原因了。
陈倦看了一下,那水缸边的水桶还在,心下便越发确定。
这个女人,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这么着急图什么?
陈倦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起床穿上狄缨给他换来的那一身衣服,将连衣的垂帽一戴,遮住了自己身上的沟壑火光,赶紧出了门。
这时外面已经渐渐有了人,那些人有的去打水,有的不知做什么,在路边匆匆而过。
陈倦竟然还见到有人在路边支着摊子,卖些粗硬馒头和饼子。有人在摊子边坐下,吃一张饼,就一碗水喝,有人也会换上些馒头,就匆匆离开。
他们换东西只是口头几句话,说什么多少东西、多少新粮、什么时候过去收之类,约定好了,就是交易完成,根本不需要其他印证。
陈倦步行而过,匆匆而行,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仙庙那边。
他原本以为仙庙这里会冷清一些,却没想这里反而是最热闹的。有许多人拿了粮食、物件到这里来,跟值守的巡狩换上一炷香,进去大殿,烧香磕头。
明明他们所祭拜的这尊上仙,最终会把他们燃烧殆尽,以汲取灵气,他们却还是如此虔诚,都已然被驯化适应。
这片乐土里,想必只有狄缨才和自己一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吧?
陈倦忽然感觉有些窒息,很想立即逃离这片乐土。
心里正闪过这样的念头,陈倦忽然间就看见狄缨混在人群里,朝自己匆匆走来。
狄缨发现陈倦,愣了一下,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倦身侧,才压低声音开口说:“你来做什么?!快走,分开走,就当不认识我!”
陈倦便注意到距离狄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巡狩似乎发现了什么,缀了过来。
陈倦拉了一下垂帽边缘,压低了头,就要转身。
可就在这时,他确认那两个巡狩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咯噔”一下,已然明白,自己暴露了。
没办法,这样的话,就只能出手了。
陈倦心中拿定主意,浑身绷紧,正准备动用法相小朝廷,忽然又看见那两个巡狩猛地转身,往后就走,步伐快得如竞走,见了他如同见了瘟神似的。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但也别慌,他们对追我不怎么上心,甩开他们以后,他们就不会管我了。”
狄缨催促陈倦。
“……”
陈倦略微沉默,说,“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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