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调整策略,在心中对自己施加“诚恳”、“无害”、“坚定”的语义概念。
同时,他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恳切:“这位姐姐,我们确实非常担心赵垚。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突然就这样了,家里人都急坏了。我们不是想打扰治疗,只是想远远看一眼,或者听医生亲口说一句他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工作人员看起来被打动了一点,表情复杂地沉默了两秒钟却又立刻坚定起来,正待继续开口。
此时,林九思注意到,大厅门口一位身着保安制服的壮硕男子——看肩章似乎是队长级别——不着痕迹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对前台工作人员极轻微地扬了扬下巴。
前台工作人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领导。你们先到那边的家属接待室等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安排。”
她指了指大厅角落一个挂着“家属接待处”牌子的小房间。
林九思心中一凛。
这医院保安的权限似乎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和前台之间有种不寻常的默契。
两人在接待室等了约莫十分钟,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医生走了进来。
他胸牌上写着:张明远,副主任医师。
“两位好,我是负责赵垚初步诊断和沟通的张主任。”张明远声音温和,脸上带着安抚人心的微笑。
他详细询问了赵垚病发前后的情况,不时点头,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随后,他用极富条理的语言解释道:“根据我们的初步判断,赵垚先生的情况属于一种急性感知功能障碍,伴有阶段性的认知紊乱。
“这类病例在特定诱因下偶有发生,病人的感官会变得异常敏感甚至错乱,对外界刺激的耐受度极低。
“因此,初期的隔离观察和针对性药物干预非常重要,主要是为了避免外界干扰加剧病情,帮助他平稳度过急性期。”
他的解释听起来无懈可击,充满了医学术语和人文关怀。
赵磊听得一愣一愣的,焦虑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林九思一直感知着他话语里的语义场,仔细聆听。
张主任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正常,逻辑严密,找不到明显的“失谐”之处。
但他却隐约感觉到,这些“完美”的言辞之下,似乎掩盖着某种刻意的“引导”和“塑造”。
赵磊不再那么急躁,但眉宇间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
他搓着手,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期盼和哀求的语气说道:“张主任,我们知道规矩,也相信医院的专业判断。
“可是……我表哥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我们实在是不放心,您看……能不能就让我们远远看他一眼,或者……让他跟我们说句话也行啊?
“就一句,我们听到他声音,心里也能踏实点,家里老人也都惦记着,我们回去也好交代。”
在赵磊的再三恳求下,张主任态度越发温和。
“这样吧,”他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考虑到你们的急切心情,我破例安排一次短时间的视频通话,但必须确保不刺激到病人。时间不能太长,你们看可以吗?”
“好好好!太感谢您了张主任!”赵磊喜出望外。
很快,接待室的电脑屏幕亮起,视频接通。
画面中,赵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一张单人床上,背景是简洁的白色病房墙壁。
他面色略显苍白,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却出奇地平静。
“哥!你怎么样了?”赵磊急切地问道。
“磊子啊,我没事,好多了。”赵垚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医生护士都挺照顾我的,你们别担心。就是刚来有点不适应,过段时间就能回去了。跟姑妈姑父也说一声,别让他们太着急。”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情绪。
赵磊看着视频里“恢复正常”的表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连连点头:“好好,你没事就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林九思则紧紧盯着屏幕中的赵垚。
尽管赵垚的言语和表情都表现出“正常”,但在林九思的感知里,却捕捉到了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空洞”感。
不是“虚假”,不是“伪装”,而是仿佛赵垚整个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失去了其应有的语义内核,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人偶,无法从他的表达里感受到任何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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