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陆眼前的是一片连绵起伏,望之令人心悸的苍莽山脉。
断魂岭。
据说深处盘踞着强大妖兽,即便是外围区域,也时常有低阶妖兽出没,绝非寻常修士可以横穿之地。
因此从慈云山到青石坊,必须绕开断魂岭,需要沿着其外围边缘,兜一个巨大的弧形。
路途迢迢,若以【破风鸢】日夜不息全力飞行,不过五六日光景。
但秦陆终究只是炼气修士,灵力有限,心神也需休整。
每日驾驭飞鸢几个时辰后,精神便感疲惫,灵力运转迟滞,不得不落地歇息。
所以这十余日路程,秦陆早已规划妥当。
白日赶路,黄昏时分寻一处稳妥之地落下,觅地休息,养精蓄锐,待次日天明再启程。
而自从他二十余年后第一次重返青石坊,至今已有一年多光景。
这条绕行断魂岭外围的路线,他前前后后也走了三遍,算上此次,已是第四次踏足。
初时的紧张与陌生已然褪去。
何处山势险峻需谨慎绕行,何处气流紊乱需拔升高度,何处有可供临时歇脚的避风处,甚至何处可能有低阶妖兽活动的迹象,他都了然于胸。
飞鸢破空,心神却比第一次从容太多,紧绷如弦的警惕,已化为熟稔的掌控。
这日,日头西沉,暮色如血染。
秦陆操控着【破风鸢】,熟门熟路地降落在一条隐蔽山坳的尽头。
此地背靠陡峭岩壁,前方视野开阔,可察四方动静。
岩壁下方,依着天然凹陷,建有一座不知何年废弃的破庙。
庙墙倾颓大半,朽坏的梁柱裸露在外,屋顶塌陷一角,月光从那破洞漏下,照亮残破神像和满地尘埃瓦砾。
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一个空洞的门框。
这破庙,正是秦陆前几次夜宿的老地方。
位置隐蔽,远离兽道,又能遮蔽风雨,对他而言,已算得上理想的落脚点。
秦陆收起【破风鸢】,迈步踏入。
一股陈腐的尘土气息混合着枯枝败叶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对此浑不在意,寻了块稍微避风的角落,拂去地面浮尘,盘膝坐下。
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就着皮囊里的清水,默默地嚼咽起来。
食物寡淡无味,却足以补充消耗的体力。
此刻万籁俱寂,唯有山风穿过庙宇残骸的呜咽,和远处偶尔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鸣。
填饱肚子,倦意便如潮水般涌上。
秦陆正欲解下外袍铺地,就此和衣而卧,养息一夜。
陡然!
“杀啊——!”
“别让她跑了!抓住那娘们!”
“哈哈,小美人儿,看你往哪儿逃!”
“救命!放开我!求求你们……”
一阵突兀激烈的砍杀声、追逐声,夹杂着女子惊恐绝望的尖叫,如同巨石砸入死水,骤然撕裂了夜的宁静!
声音由远及近,急速逼近!
秦陆眉头瞬间拧紧,眼中掠过被打扰的不悦与警惕。
他并非路见不平的热血青年,修真界摸爬滚打数十载,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凡俗纷争,自有其因果律法,贸然插手,极易引火烧身。
他屏息凝神,收敛气息,如同庙中一块冰冷的顽石,只希望这群不速之客能尽快离开,莫要惊扰他的清净。
然而,事与愿违。
杂乱的脚步声和女子的哭喊声越来越清晰,竟是直奔破庙而来!
“快!进去!看她还往哪儿躲!”
“嘿嘿,这破庙正好,黑灯瞎火,办事儿方便!”
伴随着粗鄙的调笑,两道持刀、气息粗重的壮硕身影,连拖带拽地拉扯着一个衣衫破碎、披头散发的少女,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庙门。
庙内空间有限,秦陆所在的角落虽暗,却并非完全隐蔽。
那两人冲入,借着门外微弱月光和顶洞泻下的清辉,一眼便瞥见了盘坐角落的秦陆!
“咦?大哥,这儿怎么还有个老家伙?”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惊疑出声,手中染血的朴刀下意识指向秦陆,凶光毕露。
另一个刀疤脸头目也是一惊,但看清秦陆孤身一人,衣着普通,手无寸铁,惊疑迅速化作凶狠与轻蔑:
“妈的!晦气!哪来的老棺材瓤子在这儿挺尸?喂!老东西,识相的快滚!别碍着大爷快活!否则……”
他狞笑着晃了晃手中滴血的钢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被挟持的少女早已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绝望的目光瞥见角落里的秦陆,也只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祈求,旋即被更深的恐惧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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