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映得秦府正堂亮如白昼。
喜乐与宾客的贺喜声浪交织,几乎要掀翻屋顶。
大红绸花从梁上垂落,鎏金双喜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秦陆端坐主位,一身崭新的绛紫锦袍,衬得他容光焕发,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他目光灼灼,盯着堂下那对璧人。
他的长子秦万林,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青松。
新妇方清雪凤冠霞帔,大红盖头下虽不见容颜,但那窈窕身段的娴静姿态,已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一拜天地——!”
司仪洪亮的声音穿透喧闹。
一对新人转身,朝着门外苍穹深深拜下。
秦陆捻着短须,笑意更深,心中念头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拜得好!拜了天地,赶紧入洞房!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二拜高堂——!”
新人转向秦陆与李淑娥。
看着儿子郑重其事地躬身下拜,秦陆心头不由忽地一热。
那个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婴孩,那个蹒跚学步追着他叫爹爹的小童,如今已长成这般玉树临风的模样,成家立业了。
这一下子,竟让他生出一丝恍惚。
“夫妻对拜——!”
新人相对而立,彼此深深一揖。
满堂宾客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与掌声。
新人被簇拥着送入洞房后,正堂便成了欢宴的海洋。
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秦陆端着酒杯,红光满面地周旋于宾客之间,笑声爽朗,来者不拒。
他目光扫过,却发现不见次子秦万川的身影。
他微微蹙眉,招手唤来侍立在廊柱阴影下的秦福,“万川呢?这等热闹场合,怎么不见他人?”
秦福微微躬身:“回老爷,二公子……此刻应在后园演武场。”
“哦?又去练他那套把式了?”
秦陆脸上露出无奈神情,呷了口酒。
“这孩子,今日他兄长大喜,宾客盈门,多少世家闺秀在此,正是相看的好时机,他却跑去跟刀枪棍棒较劲……唉,这性子,孤僻木讷得紧,日后讨媳妇怕是难喽。”
他半是调侃半是忧虑地摇头,随即又好奇问道:“他如今可有什么长进?”
秦福闻言,那常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惊叹的神色,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郑重:
“老爷,二公子于武学一道……实乃天纵奇才。其筋骨之强健,悟性之高绝,耐力之绵长,老奴生平仅见。短短数年,已将府中珍藏的几门外家硬功练至大成境界,招式运转间已有气劲自生。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天纵奇才?”
秦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轻哂。
他捻着短须,看着秦福认真的神情,最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练武奇才?
在真正的修仙者眼中,不过是强壮些的蝼蚁罢了。
任你筋骨如铁,拳可裂石,一道最基础的【火球术】便能教你化为飞灰。
这凡俗的顶尖武力,对于他这个曾窥见过仙道的人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罢了,由他去吧。”
秦陆摆摆手,将杯中残酒饮尽,目光又投向不远处。
十三岁的长女秦玉璇正安静地坐着,小口吃着点心,一双明眸不断观察着四周宾客,时而微微蹙眉,时而若有所悟。
她不像幼弟妹那般只顾嬉闹,也不似秦万川那般彻底游离。
这份超出年龄的安静和观察力,让秦陆心中一动。
这丫头,心思倒是越发细腻了。
这时,秦陆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青阳县令王大人正端着酒杯,走到近前,嘴上贺着:
“秦公,恭喜恭喜啊!贵府麟儿大喜,实乃我青阳城一大盛事啊!”
“王大人客气了,同喜同喜!”
秦陆笑着回礼,示意侍者给县令满上。
王县令却无心饮酒,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忧色:
“秦公,趁着您今日大喜,下官……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哦?王大人但说无妨。”
“唉,”王县令重重叹了口气,“想必秦公也略有耳闻,近日……城外聚集了不少流民,且人数与日俱增。”
“确有耳闻。不知这些难民来自何方?何以至此?”
“皆是北边邻县涌来的!那边……遭了大旱!数月滴雨未下,田地龟裂,河床干涸,颗粒无收!饥民遍地,易子而食的惨剧,恐已发生!他们一路向南,求一条活路,便涌到了我青阳城下。”
旱灾!
秦陆下意识抬头望向厅外无云的夜空,月光清冷。
细细想来,青阳城似乎也有段时日未曾下雨了,只是城中有水井河渠,尚未显出灾情。
没成想,邻县竟已如此惨烈。
“下官已尽力安置,开仓放了些薄粥,奈何杯水车薪!”
王县令脸上满是焦虑,“府库实在捉襟见肘。眼看饥民越聚越多,恐生变乱啊!下官思来想去,这青阳城中,能挽此狂澜,唯有秦公您了!恳请秦公……开仓赈济!所需粮米,县衙日后定当……”
“王大人言重了。”
秦陆抬手止住了王县令后面的话。
“我蒙乡亲父老抬爱,方有今日。如今乡亲流离失所,我秦家岂能袖手旁观?”
“开仓!开我秦家粮仓!设粥棚于四门之外!每日两顿稠粥,务使饥民得以活命!所需粮米,皆由我秦家承担,无需县衙偿还。”
“秦公高义!”
王县令激动得声音发颤,深深一揖到底,“下官代城外众多饥民,叩谢秦公活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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