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天光大明,几片浮云慵懒地悬在湛蓝的天幕上,在街市间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凉。
江面上,满载货物的商船正缓缓靠岸,船夫的号子声与码头上脚夫的吆喝交织成一片。
沿江而建的吊脚楼鳞次栉比,青瓦白墙间点缀着朱红的廊柱。
更远处,凌云山上那佛像的巍峨身影若隐若现,山间寺庙的金顶在旭日下闪烁着金光。
此时不过才巳时初,还不到饭食的时候,但作为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流之处,蜀地嘉定州的州治所在,龙游县城早已热闹起来。
那城内的福满楼酒家,更是已经人满为患了。
而造成这般景象的人,便是那堂中正对大门靠墙桌案之后端坐着的俊俏后生。
“咱们上回书说到聂风慌不择路,迎面正和火麒麟当头撞上。故老相传,有句话叫做‘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说的便是这火麒麟……”
这后生头戴四方巾,一身素净青衣长袍,手中拿把折扇,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比比划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张脸上更是七情上面,喜怒哀乐悲恐惊轮番上演,样样齐全,把一个传奇故事给讲的生动有趣,扣人心弦。
堂内众多食客坐得满满当当,但心思都没放在吃饭上面,只把那耳朵竖的直直的,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那店中的掌柜也是个奸猾的,也不上正餐,只让伙计们猫着腰在桌子之间乱窜,只把那些瓜子花生、果子蜜饯什么的往上送,给这些客人们佐酒。
那些客人听到痛快处,便欢声雷动,鼓掌叫好,不自觉便一杯杯的饮下去,只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不知道喝了多少壶酒下肚,让这店掌柜又大赚特赚一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展念炁一拍惊堂木,终于把今天的评书给讲完了。
他先用毛巾擦了擦汗,又喝口茶润了润喉,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堂中众人拱手谢道:
“多谢各位客官老爷捧场,咱们今天的书就说到这里。”
“老客官都知道,下午申时,我在这里还有一场,不过不是新内容,讲的还是刚才那些,就是重新再讲一遍而已。”
“各位老爷若是还想继续听新书,咱们明日这个时间,继续讲后面的内容。”
“唉,还得等明天,真是的……”一众熟客心中痒痒,不由得都悻悻然地抱怨起来,有那新来不差钱的老爷,就“啪”地一锭银子砸出来,财大气粗地叫道:“等甚明天!老爷今儿个就要听!只要你讲的好,银子不是问题!”
一众熟客见到这般熟悉景象,便哄堂大笑起来,将那外地客官给笑了个摸不着头脑。
有那好心的熟客,便笑着上前解释道:
“老哥有所不知,这展小弟的书,不是那各家说惯了的,都有现成的文字,背熟了就行。展小弟的书都是他自家写的,得现编现讲。”
“他每天晚上写书,白天才有的讲。你现在让他说书,他也说不出来呀!”
“仙人哦!”这下子那外地客人便惊到了,看展念炁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自己写的?小哥儿遮莫是个举人噻!”
“惭愧惭愧,无有功名在身。”展念炁急忙笑着摆手,“些许市井文字,难登大雅之堂,权当养家糊口罢了。”
展念炁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对旁边的林掌柜使了个眼色,林掌柜会意,当即便摆手让店小二们上来收拾桌椅,把果壳、果核之类的东西都清理下去,重新上茶,顺便请客人们点菜。
这说书结束的时间点也是卡好的,差不多在午饭时间终止,正好让林掌柜的生意可以无缝衔接上。
这年头有闲来酒楼听书的人,手头都比较宽裕,基本都不差那一顿饭钱,既然到了饭点了,也都懒得再往家里跑一趟。
毕竟下午还有一场“重播”呢,听不到新的内容,重听一遍也挺不错的。
有了店小二们顶上,展念炁这才终于脱身而出,返回了后堂。
“辛苦辛苦!”他一进来,林掌柜便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贤侄且坐下休息片刻,喝杯茶润润喉,饭菜已经给贤侄准备好了,随时可用。”
不消林掌柜吩咐,店内的伙计便纷纷把饭菜流水样送了上来,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
“诶呀,林伯父又这么破费。我不是说过嘛,我吃不了这么多,一两道菜就够了。”
“哈哈……若不是贤侄在此说书,我这福满楼早就门庭冷落,关门歇业了。一些菜蔬罢了,不值当什么的。贤侄只挑那最好的吃便是,剩下的就当给伙计们加餐了。”
双方推让一番之后,展念炁眼见推拒不过,便不和林掌柜客气了,直接拱手谢过,然后坐下甩开腮帮子便开吃。
眼见展念炁接受了自家的好意,林掌柜这才放心,出门去张罗生意去了。
其实展念炁明白林掌柜的想法,他是担心自家跳槽,去别的酒楼里面说书,再把这如火如荼的生意给败了。
不过展念炁还真就没有这个想法。
他其实挺感激林掌柜的。
当日他在乐山游玩的时候,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大明朝来,举目无亲,走投无路,连身份都没有,就算想靠耍嘴皮子讨口饭吃,那些大酒楼都不肯要他。
他挨个酒楼撞运气,最后来到这福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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