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孙小朵就踮着脚往灶房跑。
她昨晚特意把陶锅挪到最显眼的位置,此刻蹲在灶前,盯着锅底那圈焦黑的痕迹直乐——这是前半夜加柴时没留神,桃干汤溅出来烧的,像极了大圣当年偷喝老君丹炉酒,把葫芦底烙出的麻子印。
"小朵姐!"院外传来韦阳的大嗓门,"我摘了后山新熟的野桃,给汤里添俩?"
"使不得!"孙小朵手忙脚乱掀锅盖,白汽"呼"地扑了她一脸,"我爹当年喝桃干汤可讲究了,鲜桃甜得发腻,得用晒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桃干,那股子蜜香才沉得下来!"她边说边往灶里塞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响,倒把蹲在门槛上的小金猴吓了一跳。
小猴"吱呀"叫着蹦到她肩头,尾巴卷住她的发绳直晃:"辣!
辣!"
"知道啦知道啦。"孙小朵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出两粒红得发亮的辣豆——这是她跑了三十里山路,跟山神庙前卖辣串的老阿婆求的"最冲的野山椒籽"。
可刚要撒进锅,她又缩回手,想起昨晚瓶底那行"不够辣,得加三倍"的墨字,咬咬牙把整包都倒了进去:"爹要是嫌不够,我就把后山的辣藤全薅来!"
汤刚沸,怪事就来了。
原本噼啪作响的灶火"唰"地转成靛蓝色,火苗像被谁抽了根无形的线,整整齐齐往锅心蜷成个小漩涡。
汤面浮起一圈圈金纹,从中心往外漾,每道纹路都泛着细密的光,竟和大圣当年那根金箍棒上的云雷纹分毫不差!
"我去!"孙小朵手一抖,木勺"当啷"掉进锅里。
她凑近闻了闻,辣味不是单纯的呛,倒像被雷火劈过的云层,带着股焦香;再吸吸鼻子,又混着股清冽——是花果山暴雨后,桃林里泥腥混着桃叶香的味道。
她舀了半勺汤吹凉,刚舔了下舌尖就被辣得蹦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掉,却又止不住地笑:"这哪是我放的辣?
是...是传说自己往汤里加料呢!"
"小朵!"萧逸的声音从院外飘进来,"村头老槐树下围了一堆娃,你快去看看!"
孙小朵抹了把泪,抄起陶碗就往外跑。
刚跨出院门,就听见一串脆生生的笑声——是村东头的小福和二柱,正追着捡萧逸变戏法变出来的纸蝴蝶。
可那笑声没像往常那样散在风里,反而凝成一粒粒小金点,在半空打着旋儿,像被谁用线串起来的萤火虫。
萧逸蹲在树底下,指尖凝着缕淡青色的光——这是他"无形之引"的能力,正顺着金点往天上探。
见孙小朵过来,他抬头时眼里闪着亮:"你看!"
孙小朵踮脚望去,就见原本灰蒙蒙的天幕上,竟裂开一道道极细的缝。
不是破损的裂痕,倒像被笑纹撑开的缝隙,每道缝里都漏出星星点点的光,像撒了把碎钻石。
"前日大圣打碎南天门时,天幕裂了七十三道缝。"萧逸指尖的光缠上一粒金点,轻轻一拽,那金点"咻"地钻进缝隙,"现在每一声真笑,都在给这些缝打补丁呢!"他忽然冲小福挤挤眼:"想听更滑稽的段子不?
说个大圣当年偷老君金丹,结果把丹炉当西瓜啃的事?"
"好呀好呀!"小福拍着巴掌跳起来。
萧逸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那堆金点"嗡"地炸开,其中一粒"啪"地掉在孙小朵脚边——是颗裹着糖霜的小豆,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谢礼"。
"得,百姓的笑都开始发奖金了。"孙小朵捏着糖豆直乐,一转头却见韦阳抱着个铜铃站在院门口,"阿阳?
你那铜铃...咋跟开花似的?"
韦阳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铜铃,嘴角微微翘着:"昨儿夜里,铃舌那截桃枝自己长根了。"他把铜铃递过来,孙小朵这才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木架上爬满了细根,有的扎进木头,有的悬在半空,竟真长成了座缩小版的花果山——有盘曲的桃枝,有凸起的山石,连最顶端还结了颗指甲盖大的小毛桃。
"今儿清晨起风,铃铛响得跟有人哼小曲似的。"韦阳说着晃了晃铜铃,"叮铃铃"的脆响里,真混着点哑哑的猴嗓,像谁躲在风里唱"桃儿甜,酒儿香"。
"这是认家了吧?"孙小朵伸手碰了碰那截桃根,根须竟轻轻缠上她的指尖,"当年大圣在你家屋檐下躲雨,把桃核吐在铜铃里当铃舌,现在连桃枝都记得这是家。"
"嗯。"韦阳低头抚过木架上的根须,"它不是认我,是认这院里的烟火气,认村头的老井,认...所有记得大圣的人。"
话音未落,村西头传来"当啷"一声响,是二郎神的铁锤砸在砧子上。
孙小朵拽着萧逸就往那边跑:"走,看看杨叔叔又跟锅较什么劲呢!"
二郎神的铁匠铺里,炉火正旺。
他手里攥着把小铁锤,盯着面前的旧锅直瞪眼——那口锅是他祖上传了八代的,锅底有道碗口大的疤,据说是五百年前被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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