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域仙途 第290章 百里离去

幽阙古漠的夜，被一轮冷月映得惨白。

风从残破的祭坛那边吹来，带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也带着初破界锁后、稀薄却新鲜的灵气。

秦枫洞府的石壁被火蟾常年烘烤，泛着暗红光泽。

此刻，洞府内却灯火温暖，灵石灯把四壁照出柔和的橘黄。

百里炎盘腿坐在石榻上，姿势懒散——一只胳膊撑着下颌，另一只拎着酒葫芦，赤发随意披散，像一团跳动的火。

若不是那双金蓝异瞳偶尔闪过摄人心魄的寒芒，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仙界的仙人。

秦枫调侃说道：“你现在哪有一点仙人仪态！”

“仙人仪态？”他嗤笑一声，仰头灌了口酒，“太累，不如舒坦。”

火蟾体型早已缩回一丈大小，趴在秦枫脚边，背上的赤蓝火纹随着呼吸一亮一暗，像两枚温驯的灯笼。

百里炎拿脚尖踢了踢火蟾的肚皮，懒洋洋开口：

“秦枫，你现在卡在元婴中期多久了？三年？五年？”

秦枫盘膝而坐，指间捻着一枚空白玉简，闻言苦笑：

“自落星渊回来后，就一直停在这个关口。

此地灵气稀薄，又混杂火煞，我若强行冲关，容易根基不稳。”

“那就换地方。”

百里炎把葫芦往桌上一磕，发出清脆声响。

“天下灵脉，首推昆仑。

那里万山攒聚，有上古‘九转龙髓’主脉，更有三十六辅脉交织，每日朝阳初升，紫气成瀑，足足三千里。

元婴修士若在那里闭关，一年可抵外界十载。”

秦枫挑眉：“可昆仑是昆仑宫的地盘。”

“昆仑宫？”

百里炎嗤笑，金蓝双瞳里火光一闪，

“他们现在巴不得你住进去。

你手里握着玄珠，背后站着我，再加上今日一战，修仙界所有老怪都见识了你的狠。

昆仑宫若敢说一句‘不’，就拆了他们主峰当柴烧。”

他说话时，指尖随意一弹。

一缕赤蓝火线掠过石壁，坚硬玄岩瞬间熔成琉璃，又在下一瞬被寒霜冻结，发出“咔嚓”脆响。

秦枫垂眸沉思，片刻后抬头，眸中已有决断：“既如此，那便动身。”

洞府里的灯火微微摇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一长一短，仿佛两条纠缠又终将分离的河流。

百里炎放下酒葫芦，赤发上的火光也黯了黯。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

他声音轻，却像一记闷雷滚进秦枫心底，“仙人受天地法则所缚，无法在下界久留。

以前我只是一缕残魂，藏在玄珠里，天道管不着我；如今重塑了肉身，就得按规矩来——最多再停两日。”

短短一句话，洞府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三分。

火蟾把脑袋往秦枫腿边拱了拱，似乎也听懂了离意。

秦枫攥紧的指节微微发白。

“没有其他办法？”

他声音低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哪怕用秘法、哪怕再躲回玄珠——”

百里炎摇头，神情少见的认真。

“天道在上，仙凡有别。

我若强留，法则反噬会落在你身上。”

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秦枫的发顶，动作随意，却带着兄长般的安抚，“别这副表情，又不是生离死别。

等你哪天飞升成仙，我们在仙界再并肩——到时候，我请你喝真正的‘星河醉’。”

秦枫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回去，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比哭还难看。

“两日……够我备一桌送别酒。”

“够了。”

百里炎笑，赤瞳里映出灯火，也映出秦枫那倔强的脸，“两日里，我把炎魔古尸最后一点本源彻底炼给你，再教你一式‘冰火瞬身’，遇到化神也能保命。

至于火蟾，我会留下真火烙印，它若敢偷懒，我隔着界壁也能烧它屁股。”

火蟾委屈地“呱”了一声，喷出一点火星，把石桌边缘烧出一个黑印，又赶紧用舌头去舔，像做错事的孩子。

夜色更深。

两人都没有再提“保重”。

他们只是并肩坐在石阶上，看洞府外的风卷沙，听远处残存的界锁碎片发出细碎的崩裂声。

两日后，黎明第一缕光将起未起。

百里炎拍了拍秦枫肩膀，赤发在晨风里扬起，像一簇即将远去的火。

“走了，别送。”

他转身，一步踏入虚空裂缝，背影潇洒得像去赴一场旧友的酒局。

裂缝合拢，天地寂静。

秦枫站在原地，掌心多了一枚赤蓝交织的火纹令牌——那是百里炎留下的最后礼物。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却坚定：

“等我。”

那裂缝合拢的刹那，像有人在秦枫心口猛地抽走了一团火，空落落的疼。

可秦枫没有让这份疼泛滥成软弱。

他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进丹田，像把一柄剑按回鞘中。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唇角却缓缓扬起——那是一抹带着血性的笑。

“百里炎，你护了我一路，也小瞧了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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