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渡灵村夕阳下的宁静截然不同,小黑村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暮霭笼罩着。
低矮的土坯房大多显得破败,村道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和衰败气息。
偶有村民路过,也是步履匆匆。
凄厉的哭喊声时不时回荡在村中,显得更诡异了几分。
云若木的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影子,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村子角落,唯有一处破旧的院落门口挂着惨白的灯笼。
那是李家儿媳妇,小李氏的灵堂。
院子里临时搭起的棚子下,摆放着几排长凳,稀稀拉拉坐着一些守灵的村老和李家人。
灵堂中央,一口黑漆漆的薄皮棺材敞开着盖,里面垫着些稻草和粗布,刺眼地提醒着此处的缺失。
云若木瞧着这方动静,裹着一件半旧的灰布衣裳,脸上抹了些灶灰,低着头混在几个刚进院子吊唁的村民后面。
他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竖起耳朵捕捉着周围压抑的窃窃私语和偶尔爆发的争吵。
“造孽啊!小李氏尸首都没了,这算什么事儿。”
一个老妇人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哭腔。
“可不就是李五那懒汉造的孽!”
“听说是下葬路上丢的?他不会是懒到直接把棺材推下山崖了吧...”
“嘘!小声点,人来了!”
云若木的目光顺着村民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还未散尽的中年汉子被架着推搡进来。
来人正是小黑村有名的懒汉李五。
他眼神浑浊,脚步虚浮,脸上带着宿醉的懵懂。
一声尖厉的哭嚎划破沉闷的空气。
“李五!你个杀千刀的!”
一个穿着相对整齐些、但同样满面泪痕和愤怒的妇人猛地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面带怒容的男女,显然是死者的娘家人。
“我苦命的姐姐啊!尸骨未寒,都要下葬入土了,就被你这混账弄丢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赖掉那几块银子的丧葬钱?!”
李五被推的一个趔趄,脸上却好像没有丝毫忏悔之意。
他挥舞着手臂,语无伦次。
“胡说...我才没有,是仙...仙人,仙人拉我去喝酒庆贺,我...我明明把她好好放进土里才走的。
是夜里被偷了,跟我没关系!有...有仙人给我作证。”
娘家兄弟怒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看就要动手。
“放屁!小黑村哪来的狗屁仙人!我看你就是喝晕了头,睡死在那鬼都不去的破道观。嫌我姐活着是累赘,死了也不让她安生!不然板车怎么会在悬崖边上?!”
院子里顿时骚动起来,劝架的、指责的、看热闹的,乱成一锅粥。
混乱中,云若木不动声色挪到中央守灵村老的身后。
他佝偻着背,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仿佛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
“仙...仙人?难不成这后山上真有神仙?”
“什么狗屁仙人!”
一个脾气火爆的村老狠狠啐了一口,显然对这桩烂事积怨已久,
“都是这懒汉编出来搪塞的鬼话。
真有神仙,后山那破道观能荒成那样?连野狗都不愿去。
他倒好,敢在那过夜,没让山里的野物叼走算他命大。”
另一个村老连忙扯他袖子,压低声音劝道。
“行了,老哥,少说两句,好歹是主家请你过来,你可别这么多怨气了。
这人死了,尸首没入土,魂儿就飘着,怨气大得很,你这般嚷嚷,小心招来‘报丧猴’。”
暴躁村老也是收敛了点声音,脸上怒气未消,还有些愤愤嘟囔道。
“我这动静还大?这院子里都快掀翻天了。
至于报丧猴,它又不吃人。
哼,要我说,李五这小子,李五那混账干的事,说是‘报丧猴’干的勾当,这都比他那仙人靠谱!”
他忽然顿住,带着醉意的浑浊眼睛疑惑地转向一直缩在阴影里的云若木:
“诶?你这后生...面生得很,哪家的?”
“别打了,别打,再打可不尊重了。”
云若木心头微凛,面上却只含糊地应了声。
随即立刻扭身,像条滑溜的泥鳅般挤进推搡叫骂的人群中,假意去拉架,身影迅速消失在混乱的人堆里。
......
小黑村,后山。
云若木看着那漫山黑树,仿佛要将夜色都吞食。
灵堂的闹剧,倒是与卷宗所述分毫不差。
至于村老口中“报丧猴偷尸”的猜测。
云若木心中早有定论——那药物向来只伴死气徘徊人身,从未闻有掘坟盗尸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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