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岛 第161章 终言梦萦

叶绿族长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她抬头看着西酉族长，那张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刻的那张脸上却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讶和无措。

“西酉族长，多年以前，我接替了你的位置，成为了这游尕族土地上的一族之长，不知道你还记得这里的以前吗，那个时候这片土地上人烟稀少，族人穷困潦倒，游尕族族人像是寄居在鸢千族人的屋檐之下一般。你还记得当年的你为何离开这游尕族吗，仅仅只是因为鸢千族人的一个荒诞的决定，就让我们的族人居无定所，生活颠沛流离。而如今，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我改变了这片土地，族人的生活不需要再倚仗鸢千族人，现在的这里处处繁华昌盛人丁兴旺。当然，我能做到这一切，也是因为你对我的无限信任……”叶绿族长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说道。

“叶绿族长，你先别说了，让我先给你止血，这些等你伤口愈合了再说不迟！”

此时的西酉族长已是满面泪水，他哽咽着说道。

西酉族长刺向叶绿族长那一下，他并不是真想杀了叶绿族长，他只是想阻止叶绿族长，他没能救下林村，可是他想救下原竹，他不想那原竹也死在叶绿族长冰冷的刀刃下。

“西酉族长，今天若不是你的阻拦，我定会平定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纵使狂风平底起，我亦乘风破万里，将来的这里定会是一片太平盛世！”叶绿族长眼神坚定地说道。

“可是——可是你杀了原竹，杀了林村，屠戮了一整个村庄，纵火烧毁了尕族府，烧毁了庙堂！”西酉族长颤抖的声音说道。

“浮游何知有明日，虫草怎懂那来年！从今往后，纵使你认人何其多，这世上却再无一人恰似我！”

叶绿族长话音落定，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上留下的伤口，那伤口处的血液正在汩汩地流出。她又轻轻仰起脸，疼痛中却挤出一抹微笑来。一阵微弱的风轻轻吹过，垂落下来的发丝被风扬起，她却如同被突然抽走了骨架，双手微微伸展，那带血的匕首从她的手中缓缓滑落。她缓缓地仰着脸朝着身后倒去，长发在空中泼洒出黑色的墨痕，黑色的披衣随风扬起，而后拂过地面。

叶绿族长的脸色苍白，他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刻，西酉族长快步冲上前去，他搀扶起叶绿族长，他紧张地用手捂着叶绿族长流血的伤口，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我要你必须活过来！”

“西酉族长，其实我觉得我比你更适合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一族之长，因为你不够狠，你太善良。”叶绿族长顿了顿又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我便把族长的位置还与你。还有，那北端的白水镇已开始蠢蠢欲动，也许要不了多久，在那里将会发生一场战争。你记着，在那白水镇，有一个叫陈平的人，以后的某一天，兴许那陈平可以帮你平定北端的动荡。”叶绿族长急促地喘着粗气说道。

“还有，我们的孩子恩荷，他——他——”叶绿族长的话还未说完，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停止了呼吸，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彻底陨落。

西酉族长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大声呼喊着叶绿族长，想要让她醒来，他把叶绿族长紧紧地抱在怀中，他失声痛哭，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向下流淌。

许久，待所有的悲伤渐渐稀释了下来，那盲眼术士上前安慰着西酉族长道：“逝者如斯，还望你节哀顺变！”

“你有办法能救活她吗？”西酉族长竟这样问那盲眼术士道。

“西酉族长，已死之人再度重生，我是回天乏术！”那盲眼术士无奈地回答着。

在接下的日子里，西酉族长带领族人厚葬了叶绿族长。西酉族长把叶绿族长埋葬在了半坡的竹林间，先祖的坟墓前。在叶绿族长坟墓的旁边，他也给自己预留了未来埋葬他的位置。他想着，将来的某一天，他也要躺在叶绿族长的身边，他要永远的和她待在一起。

叶绿族长离去的这些日子里，西酉族长总是彻夜难眠，他每日夜里都会想着叶绿族长活着的时候的样子，他想着她身体的温柔，他想着她熟悉美丽的脸，然后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找来了纸和笔，他要把叶绿族长画下来，他要把她永远地留在记忆里。

狭小的房间里，在闪烁着的烛火下，他一边回想着，一边仔细地在纸张上绘画着叶绿族长的全部，包括叶绿族长身体上的每一处纹身，那每一丝线条，他都勾勒了出来，他庆幸自己清晰地记得叶绿身体上的那些纹身线条，他庆幸自己曾经欣赏了无数遍那样的纹身。然而，以后他也只能在这画中欣赏她的美了。

就这样，他一直从天黑画到了天亮，直到一幅叶绿族长的**素描绘画完美地跃然纸上。

几天未曾合眼的他，这才倒在了床上，竟沉沉地睡着了。这一天，他又做梦了，在他的梦里，他看到叶绿族长从他的画中走了出来，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清楚。梦里的叶绿族长说着说着却突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说什么，西酉族长伸出手，他想拥抱着她。恍惚中，他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半坡的竹林间，先祖的坟墓前，叶绿族长竟悬浮在坟墓的半空中，然后他又看见叶绿族长身后先祖的坟头冒着一缕又一缕的青烟，青烟过后，先祖们依次出现在坟墓的上空，先祖们朝他说着以前梦中同样的话，朝着中心迁移。梦里，他点头答应着。

梦醒的时候，他想起了叶绿族长死前说过的话，叶绿族长说自己太善良，不够狠，而曾经的令放族长也说过同样的话，那盲眼术士说自己太仁慈。西酉族长想不明白，善良有错吗，善良就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族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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