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客队更衣室弥漫着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辛辣气味。罗德曼靠在储物柜上,用冰袋按压着肿起的右手腕——最后一次篮板争抢时,他和戴尔·戴维斯几乎同时拍到球,手腕在撞击中扭伤了。记分牌上鲜红的数字还在眼前跳动:112比108,第三十三场连胜。
皮蓬把毛巾甩在长凳上,声音带着喘息:“这帮印第安纳人真他妈的难缠。”
“难缠才好。”罗德曼换了个姿势,让冰袋更紧地贴住伤处。疼痛像电流一样窜上手臂,他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这样的胜利才值得庆祝,而不是那些轻轻松松的二十分大胜。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球队装备经理费尔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车上堆着叠好的干净毛巾,最上面却醒目地放着三瓶裹着金箔的香槟。费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菲尔·杰克逊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三瓶香槟,但没人说话。按照惯例,香槟只属于总决赛的胜利。常规赛的连胜,哪怕追平了历史纪录,也似乎配不上这样的待遇。
乔丹刚从淋浴间出来,发梢滴着水。他看了一眼推车,目光扫过更衣室里的每一张脸,最后落在菲尔身上。
菲尔·杰克逊依然穿着他那件略显褶皱的西装,手里捏着一枚国际象棋的“后”,缓缓踱步到房间中央。“1971-72赛季,”他的声音平静,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洛杉矶湖人,杰里·韦斯特,威尔特·张伯伦……三十三连胜。”
他停顿了一下,让寂静在房间里蔓延。
“他们创造了历史,成为了传奇的一部分。”菲尔的目光扫过乔丹,掠过皮蓬,停在罗德曼身上,“但传奇之所以是传奇,不仅因为他们做到了什么,更因为他们是谁,以及他们如何做到的。”
罗德曼感觉手腕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他看着那三瓶香槟,金色的瓶身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他想起在底特律的那些年,胜利意味着啤酒和威士忌,意味着更衣室里的咆哮和第二天宿醉的头疼。香槟?那不属于坏孩子。
“我们不是湖人,”乔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推车前,拿起一瓶香槟,冰凉的水珠从他指缝间滑落。“我们是我们。”
他没用开瓶器,拇指抵住软木塞底部,用力一顶——“砰!”
清脆的响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开,泡沫汹涌而出。乔丹没有像夺冠时那样喷洒,而是稳稳地将酒液倒入菲尔递过来的第一个塑料杯。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亲自为每一个队友倒酒,动作庄重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当轮到罗德曼时,乔丹停顿了一下。香槟在杯子里泛起细密的气泡,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三十三场,”乔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没有你,我们做不到。”
罗德曼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杯子。香槟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塑料杯壁传到掌心。他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杯。
更衣室里响起了零星的、克制的欢呼,很快又安静下来。没有人疯狂庆祝,没有人互相泼洒。他们只是举着杯,或站或坐,享受着这短暂而特殊的时刻。这不是终点,甚至不是中点,这只是一个值得标记的坐标。
罗德曼喝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果香和一丝恰到好处的酸涩。这味道比他想象中要好,比啤酒优雅,比威士忌轻盈。他靠在储物柜上,看着周围的队友。
科尔在和朗利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哈珀闭着眼睛,像是在品味。皮蓬则拿着杯子,走到战术板前,看着上面还未擦掉的最后几个战术草图。
乔丹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罗德曼身边,背靠着相邻的储物柜。
“手腕怎么样?”
“死不了。”罗德曼晃了晃杯子里的气泡,“这玩意儿不够劲。”
乔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下次给你换伏特加。”
菲尔·杰克逊也走了过来,他没有拿香槟,手里依然捏着那枚棋子。“感觉如何,丹尼斯?”
罗德曼看着更衣室里这群大多沉默的男人,这群刚刚追平了历史纪录却平静得像是只赢了一场普通比赛的家伙。他想了想,说:“像偷穿了不合身的西装。”
菲尔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习惯就好。传奇这件外衣,穿久了也会舒服的。”
香槟很快见底。费尔再次悄无声息地进来,收走了空瓶和杯子,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更衣室里又恢复了往常赛后的景象:冰袋的嘶嘶声,拉伸肌肉的呻吟,以及整理装备的窸窣声响。
罗德曼开始拆卸手腕上的绷带,准备重新包扎。皮蓬走过来,递给他一卷干净的弹性绷带。
“下次对印第安纳,”皮蓬说,“戴维斯那家伙交给我。”
罗德曼接过绷带,点了点头。没有感谢,不需要。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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