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折得兴起,干脆挽起袖口,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臂,选了一根细长柔韧的柳条,手指翻飞,竟很快地编起了一个简单的花环雏形。
安明一边编花环,一边拿了野花和蒲公英往缝隙里插。
一旁的安婉和杜雪容玩闹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沈明珠一阵笑。
沈明曦看着面前的场景,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她甚至觉得觉得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连带着心底也随着眼前的生机而变得柔软。
“做好了!”安顺得意地举起花环,阳光透过柳叶缝隙,在她明媚的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几步走到沈明曦面前,不由分说便将花环轻轻戴在她的发顶,退后一步端详,拍手笑道:“瞧瞧!我们的小病美人儿戴上这春日的花冠,气色都好了三分!”
清凉的柳叶和柔软的花瓣触感落在发上,带着阳光和植物的香气。
沈明曦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了。
“谢谢公主,真好看。”她抬手轻轻扶了扶花环,指尖拂过娇嫩的花瓣。
安意也编好了一个更小巧精致些的柳叶圈,点缀着几朵小小的紫花,走过来轻轻戴在了安宁的头上。
安宁有些羞涩地低着头,小手却珍惜地摸了摸头上的柳条花圈,嘴角弯起有些羞涩的弧度。
杜雪容见状,也扯着杜如茵给自己编了一个,戴在头上,拉着姐姐在草地上转圈。
她最近苦练,身上的肉都紧实了不少,掌心也不似先前那般柔软,生出了些茧子,杜雪容却丝毫不在意,笑声清脆:“等我出师了,就带明曦去马场跑马!”
日头渐高,暖意融融,连一向怕风的沈明曦稍稍解开了些披风,面对担忧的姐姐,她只握住沈明珠的手,柔和道:“不妨事,川栢说过的,可以稍稍吹些。”
河畔的风带着暖意,吹动着少女们的发丝和裙裾。
沈明曦倚着云芙,目光温柔地掠过每一个人的笑脸,心想:这样的时光,真好。
玩闹一通,姑娘们累得气喘吁吁才停歇。
“可算玩尽兴了!”安顺抹了把额角沁出的薄汗,将手中那个最大最蓬松、几乎能当草帽戴的花环随手塞给一旁侍立的宫女,“肚子都唱空城计了!走,去揽星楼!今儿本公主做东,慰劳慰劳咱们踏青的辛苦!”
一行人收拾起锦毡杯盏,各自登上马车,车轮辘辘,缓缓朝着揽星楼驶去。
揽星楼依旧是宾客盈门,喧而不闹。
掌柜的显然认得几位公主和将军府的小姐,早预留了二楼临窗视野极佳的雅间。
雅间内熏着淡雅的梨花香,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众人落座,一道道精致考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流水般呈上。
席间气氛轻松愉悦,众人分享着踏青的趣事,谈论着谁的花环编得最好,谁的柳哨吹得最响。安顺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胃口也极佳,吃得两颊微鼓。
一顿饭差不多吃完,安顺端起一盏清茶润了润喉,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正小口抿着汤的安意身上。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狡黠地一转,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刻意压低了点声音,却又恰好能让全桌人都听清:
“诶,三皇姐,”安顺的语调带着惯有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咱们今天这春也踏了,景也赏了,点心也吃了。你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安意正用汤匙舀起一小块滑嫩的豆腐,闻言手微微一顿,纯净的汤面漾起细小涟漪。
她抬起头,对上安顺那双写满了“我什么都懂”的眼睛,长睫轻颤,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什、什么事?”
安意强作镇定放下汤匙,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半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甚至下意识避开了安顺直勾勾的目光。
安顺见她这模样,更觉有趣,笑嘻嘻地刻意拖长了调子:“还能有什么事呀?自然是——你的——驸——马——人——选——呀!”
“噗——”正在喝茶的杜雪容差点呛到,意识到现在是在外面,这样颇有些不雅观,连忙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安意通红的脸上和安顺促狭的笑容间来回逡巡。
沈明曦和沈明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笑意。安宁则有些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安婉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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