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饮了多久,傅柠是真的醉了。
她只觉浑身轻盈如羽,思绪似裹了蜜的云,甜软蓬松,却仍存着一线清明。
一品轩的灵酒后劲殊异,谢临川又未曾认真拦她,饮下如此分量,纵是金丹修士也难免神魂飘漾。
此时的她,醉态娇憨,眸中漾着水色光辉。
谢临川心想,这般模样,唯他得见,才是最好。
若有一分流露在外,只怕会引来觊觎,徒添烦扰。
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占有,如藤蔓暗生,无声缠绕。
昨日,她为他怒斥众人、为他善后收拾,无异于在他心间再添一把火。爱意灼灼,几欲破膛。
他想要更多。
于是他起身,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侧,轻轻扶着她的肩,将她的脑袋引到自己膝上。
傅柠晕乎乎地躺下,非但不抗拒,反倒如寻着窝的猫,满足地蹭了蹭,含糊欢语:“是膝枕!好哎!”
谢临川只觉心尖像被羽毛拂过,酥痒难耐。
“阿柠,你醉了么?”
“没有!”
他垂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缱绻意味,轻抚她的脸颊。这温热细腻的触感,令他流连不去。
如此之局,早在他预料之中。
哪怕众人以她为棋,也不意外,不如说…借机让她与他相绑,才是他的目的。
只是见她虽有不悦,却仍愿为他挺身……
“阿柠…昨日为何那般帮我?”他又问。
“我不喜欢……”她回,“不喜欢那些人。”
“嗯,我也不喜。”
傅柠顿了顿,才道:“那你…为何承认自己是谢临川?”
他低声答:“那位置,只有我能坐。”
“……喔。”她应了一声,似乎困了,慢慢阖上眼。
谢临川再问:“阿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唉。”
“那…沈寂如何?”
“挺好呀!”
他轻声追问:“……那我呢?”
“你也挺好呀!”
他不肯放过,执意试探:“若沈寂有了道侣…你待如何?”
上次挚友便是这般激他——虽直白,却有用。
傅柠却道:“……恭喜他呀!有了新羁绊,是好事!”
沉吟片刻,心底那份贪婪与不安终究压过了理智,谢临川声音微紧:“阿柠,若我…日后有了道侣,你会如何?”
他并非真要试探,只是迫切地想知道,此刻于她心中,他可有一丝不同。
傅柠吃吃地笑,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给你做婚宴呀!保证是云梦泽——不,是整个修仙界独一份的!让你风风光光!”
谢临川手指微僵。
果然…是他太急了么?她竟全未往别处想。
这…是她的真心话?
指间微光一闪而逝,他自嘲轻嗤——竟险些又对她用上术法。
他强压失落,仍不愿放弃,近乎自虐般地继续为自己施以言语之刑:“嗯。若我有了道侣,按规矩,我便不能再让你随意进我灵境修炼,也不能像如今这般…事事亲自教你。”
“日后…我或许也不会常出现在你身边了。”
他仔细看她神情,不肯放过一丝变化。
傅柠的笑意渐渐淡去,似在认真思索。
谢临川提着心,每一息等待都如漫长折磨。
他既怕她毫不在乎,又隐隐期待另一种回答。
良久,傅柠才喃喃:“嗯…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她似乎觉得有点热,用手扇了扇风,逻辑却异常清晰,“成了亲的男人,本来就不能跟女弟子太过亲近啊!要避嫌的嘛…没事没事……”
她甚至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洒脱:“你放心!大不了…到时候我再找一个老师好了!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厉害的老师,对吧?”
“……是么?”
谢临川只觉一股尖锐酸涩冲上喉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是啊…她的选择那样多。
她如此耀眼、如此特别,将来会有更多人见得她的光芒,想靠近她、守护她。沈寂不过是个开始。
她从来不是依附他人的莬丝花,没有他谢临川,她已然能走自己的路。
一股强烈的悔意攫住了他。
若他能更早认清心意,在她心湖尚静、尚未被诸多人事填满之前,就悄然占据一隅…今日她的答案,是否会不同?
明日即将返回苍梧洲。回到有沈寂、有五味楼、有无数人与他分享她注意力的地方。
一念及此,不甘与妒火无声灼燃,他的指尖仿佛自有意志,流连于她的肌肤——从光洁额角,到挺翘鼻梁,最终…覆在那微张的唇上。
指尖所触柔软超乎想象,甚至能感知她轻缓呼吸带来的潮意,如细羽搔刮他指尖,亦撩动他紧绷的心弦。
她的唇无意识地微动,仿佛含住了他的指尖。
刹那间,谢临川眸色骤深。
只需一点……
“……”
他猛地闭眼,强压几欲脱缰的妄念。
不能。
此刻放纵,换来的绝不是她的倾心,而将是惊吓、疏离,甚至彻底失去。他承受不起她用陌生甚至厌恶的眼神看他。
就在他内心挣扎时,傅柠忽然睁眼,目光似乎清明了一瞬。
她望着他,非常认真地说:“……谢临川,谢谢你哦。”
“……什么?”他嗓音几乎不成声。
“谢谢你…为楼里每个人都考虑了未来。”她声音很轻,“我没想到云梦泽的水这么深…之前赵大哥那番话,我确实有些怕了。”
她把玩着他垂落的一缕墨发,继续低语:“在楼里,自是安全…可出去了呢?云梦泽的人修为普遍高于苍梧洲,小雁、园宝她们,恐怕连一击都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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